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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阿拉伯之春”后,沙特与伊朗的冷战使中东陷入新危机
发布时间: 2015-04-01 浏览次数: 90

也门局势持续恶化。沙特阿拉伯牵头的联军空袭行动331日进入第六天。也门首都萨那居民说,当天空袭为连日来最为猛烈袭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发表声明,对目前也门境内的军事行动造成平民伤亡深表担忧。

这场危机的背后,除了美国等域外大国对地缘政治和航行自由的考量,还有中东“宿敌”多年来的较量。美国新兴媒体Vox 330日发表文章称,在过去十年里,沙特和伊朗分别在黎巴嫩、巴林、伊拉克、叙利亚和也门支持着对立的政党和武装,甚至给对战双方提供资金。虽然那些国家的危机不是它们直接挑起的,但是其介入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在政治权利和宗教主义(逊尼派和什叶派)的推动下,沙特和伊朗间的斗争(已被称为中东冷战)成为当下中东局势中最危险的因素之一。2003年伊拉克战争和“阿拉伯之春”使中东地区陷入危机。如今,沙特和伊朗为了各自的利益介入各种冲突,常常以动乱和暴力为代价。阿拉伯和伊朗之间的对立持续越久,中东的状况就越危险。

伊朗与沙特争夺中东地区领导权

2013年的一次新闻记者会上,沙特外交部长阿尔-费萨尔王子曾对叙利亚局势表示愤怒, 他认为叙利亚已被伊朗侵占,之前伊朗向叙利亚派遣了军队去帮助被围困的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伊朗作为邻国本应帮助叙利亚维护和平稳定,他们怎么可以帮着一边打另一边呢?”他问。

沙特王子板着脸提出这样的疑问着实让人吃惊。然而,在叙利亚内战中,沙特阿拉伯也在站队,并向叙利亚叛军提供了大量武器,其中一些还是伊斯兰极端分子。

叙利亚的冲突不是单纯的内战,这背后其实是伊朗与沙特阿拉伯之间的战斗。沙伊两国都为叙利亚内战的升级添了把火。

而最近爆发的也门战事背后,也有这两股力量的较劲。

沙特与伊朗对抗的核心是争夺在中东地区的领导地位,这场竞争可以追踪到多年以前。

美国德克萨斯州农工大学国际关系系的乔治•高斯(F. Gregory Gause III)教授在发表在布鲁斯金学会网站上的文章里说:“中东冷战的开始比阿拉伯之春至少要早5年,但是伊朗在阿拉伯世界的崛起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

1979年伊斯兰革命推翻了亲西方的伊朗国王以后,新建立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政权推行了极具“侵略性”的外交政策以便向中东其他地区输出伊朗式的宗教改革。这些举措对沙特阿拉伯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造成了严重威胁,甚至威胁到了沙特内部的君权统治。

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匡特(William Quandt)说,伊朗国王的倒台和新伊朗的建立对沙特的领导地位是个很大的打击。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建立者鲁霍拉•霍梅尼曾明确表示,世袭王权与伊斯兰教义是大相迳庭的。这对沙特阿拉伯来说显然是一种威胁。为抵御伊朗的影响,沙特阿拉伯联合了其他海湾地区的君主制国家组成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the Gulf Cooperation Council)。

两伊战争后,伊朗国力严重受挫。1980年末到1990年初,伊朗收回了原先改造中东的计划。但是伊朗与沙特冲突的导火线已经埋下,两国都视对方为威胁。沙特认为伊朗要推翻对自己盟友的政权,而伊朗则相信沙特正试图阻碍伊朗的崛起。

这一情况导致了所谓的“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一方面,一个国家因害怕被攻击而提高军费开支或者支持一个盟友来抵御别的国家的威胁。另一方面,这些举措会引起别的国家的恐慌——他们会怀疑这个国家是否在准备攻击他们,并迫使他们也采取相应的措施。这就导致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循环——各国为保障自己的国家安全而采取一系列行动,却往往使别国感到恐慌,进而加大冲突爆发的可能性。

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的瑟沃尔(Daniel Serwer)说:“这就像当年美苏冷战时的情况。”他认为,沙特和伊朗领导人用零和思维理解地区领导权——伊朗越强大,沙特越觉得自己弱势,反之亦然。伊朗一直将自己放在一个高度戒备的位置上。

这就是为什么在叙利亚和也门等国家的战争如此重要:沙特阿拉伯发现伊朗在背后支持也门的胡塞叛军。他们相信,伊朗不仅仅是为了给也门制造混乱,而是要彻底推翻也门政府,进而威胁沙特的国家安全。同时,伊朗则发现沙特正支持叙利亚叛军推翻沙阿萨德政府。他们相信沙特阿拉伯想推翻伊朗的重要盟友,从而孤立伊朗使之陷入敌对国家的包围。

为了防止对方赢得更多的影响力,沙伊两国不断介入周边国家的事务。双方都下了极高的赌注,所以当对方的行动威胁到他们时,他们会立即采取行动。沙特对也门的胡塞武装进行轰炸并威胁要进攻也门;伊朗则向叙利亚输出更多的军队和军事顾问。这让两国的冲突进一步升级,同时也让也门和叙利亚的居民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伊拉克战争和“阿拉伯之春”为“中东冷战”埋下伏笔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初,沙特与伊朗之间的矛盾还不明显。瑟沃尔和高斯都表示,当时伊朗正全力抵御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侯赛因的威胁,所以还没有机会挑战沙特的政治领导地位。

2003年美国发起伊拉克战争推翻了萨达姆。之后,中东局势发生了巨变。伊朗抓住机会帮助亲伊朗的什叶派(伊拉克大多数是什叶派)武装壮大力量,并推动什叶派政权取代萨达姆。

瑟沃尔表示,在伊拉克战争之前,伊朗除了支持真主党和哈马斯以外,根本没有其他机会挑战萨达姆政权。美国推翻萨达姆以后,占伊拉克多数的什叶派得到掌权的机会,这再次让沙特感到恐慌。

之后的“阿拉伯之春”又为伊朗开辟了一条对外扩张力量的新途径。沙特必须全力抵御伊朗的力量来维持现在的统治地位。当沙特的盟友受到威胁,沙特会帮一把,而伊朗就去支持它的反对力量。当伊朗的同盟处于崩溃的边缘时,伊朗会试图把它拉回来,而沙特则会上去踩一脚。

在叙利亚,沙特为叛军提供资金,伊朗则向政府军提供军事援助。在巴林,有伊朗支持的什叶派发起民主运动试图推翻逊尼派统治者,而沙特由于害怕伊朗的威胁出兵镇压。在也门,伊朗向胡塞叛乱武装提供资金和军事援助。而2015年初,叛军占领首都萨那准备进一步扩张时,沙特则开始向叛军进行轰炸。

高斯表示:“黎巴嫩、伊拉克和叙利亚政权的倾覆让伊朗、沙特和其他国家进一步介入冲突当中。这是推动中东冷战爆发的根本动力。”

沙伊对抗并非由宗派间的仇恨挑起,但宗教主义会让情况更加危急

虽然伊朗是由什叶派统治,而沙特由逊尼派统治,他们之间的冲突最初并不是因宗教派系的差异而起。

高斯在去年7月表示,沙特和伊朗之间不会爆发宗派战争,他们是为了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而争斗。但是他们利用了宗派主义这一概念来诠释这场争斗。事实上,沙特和伊朗之间的斗争使得宗派主义在中东更加泛滥。

相同宗派的政治力量更容易联合起来。逊尼派政府和叛军更愿意向沙特求助。随着冲突一步步发展,他们之间的宗派意识越来越强。在沙特和伊朗介入后,中东各国可能会因为宗派区别进一步分化。

高斯说:“这些国家的倾覆使民众急需寻找一个宗教身份的认同以寻求保护和物资保障。当各国之间的冲突被贴上了宗教主义的标签,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向相同宗派的国家寻找帮助,比如,什叶派的国家会找伊朗,而逊尼派的国家会找沙特。”

以叙利亚为例。2011年,随着无宗派群众发起暴动反对阿萨德专政,叙利亚陷入危机。但是阿萨德政府却针对逊尼派进行打击,有意将冲突与宗派挂钩,进而迫使叙利亚国内的什叶派和天主教徒联合在一起支持阿萨德。阿萨德政权是阿拉维什叶派,背后有伊朗支持。逊尼派武装则寻求沙特阿拉伯的支持使冲突进一步宗派化,使这场内乱完全落入阿萨德的鼓掌之间。

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对立可能使整个中东地区走上叙利亚宗派分裂的道路。两国的斗争持续越久,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冲突就会越剧烈越根深蒂固。叙利亚,也门和伊拉克都陷入了危机,没人知道谁会是下一个。

(记者:袁达;实习记者:郑子衿)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