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扎瓦西里2014年9月发表公开声明后，世界圣战运动发生了巨大变化：纳赛尔·阿·瓦希斯（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的二把手，与扎瓦西里以及本·拉登关系密切）死亡；基地组织其他两名重量级人物死亡；伊斯兰国崛起并继续威胁基地组织对全球圣战运动的领导权；沙特宣布干涉也门内战；以及塔利班领导人毛拉·奥马尔两年前已去世的消息真相大白。

扎瓦西里列了一长串烈士名单并为之歌颂，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纳瑟尔·阿尔乌海什（基地二号人物、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头目，于2015年6月12日在美军对也门的空袭中身亡，编者注）或其他过去一年里死去的人；但却赫然列入卡扎维（本•拉登副手，基地组织三号人物，2006年6月8日驻伊拉克美军最高指挥官凯西将军发布声明证明扎卡维被炸死，编者注）及其继任者阿布·艾尤卜·马斯里（扎卡维的继任者，2006年6月12日被任命为伊拉克基地组织领导人；2010年4月18日，在萨拉赫丁省首府提克里特附近被美国和伊拉克联军击毙，编者注）。有分析家认为这是对伊斯兰国背离基地组织和拒绝接受扎瓦西里权威的尖锐讽刺，显然不无道理。

通过将卡扎维及其继任者写入赞扬继本·拉登之后的基地组织烈士名单，扎瓦西里想声明自己对基地组织的领导权，并明确卡扎维和马斯里的基地组织成员身份并已为基地组织牺牲的事实。他在给巴格达迪及其在伊斯兰国的追随者的信件中明确写道：你们已经背叛了前辈们为之流血牺牲的事业。

对扎瓦西里来说，最为棘手的问题是他是否早就知道奥马尔两年前死亡的消息。不论事实如何，扎瓦西里都处于不利境地：如果答案是他早已知道奥马尔逝世，这意味着两年来他一直在欺骗追随者并公开承诺对一具尸体效忠；如果答案是不知道，问题就变成为什么塔利班里没人告诉这位基地组织的领导人，让他不要继续对一具尸体效忠？或许，扎瓦西里选择了放任态度，不表态、默默接受事实并承诺对塔利班新领导人效忠。这原本无可厚非，但他的沉默并未因此而沉寂。

扎瓦西里没有号召成员武装起来挑战伊斯兰国,重申他和基地组织对全球圣战运动的领导权；相反，他发布了一段视频，以每个人都见过上千次的本·拉登的旧海报为背景，特写了他那张古怪幸福的脸，10分钟的演讲枯燥无味。视频没有烈火、没有AK-47突击步枪，也没有的爆炸的军用悍马，只有一个乏味的老头絮絮叨叨，讲述基地组织将如何与塔利班继续并肩作战建立一个“获得安全、消除不公、恢复权利、举起圣战大旗”的哈里发国家；既不惊心动魄，也没有独出机杼。

与2014年巴格达迪的演讲相比，扎瓦西里的视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戏剧性视觉效果的音频消息。巴格达迪劝诫焦虑的年轻人“圣战火山的火焰无处不在”；而扎瓦西里只是在进行枯燥的政治说教，甚至没有谈如何打败伊斯兰国。

上述景象见怪不怪，因为扎瓦西里普遍被认为缺乏前任的领袖魅力和领导才能。他更倾向于暗斗和卖弄学问，最擅长的是生存之道。年少时，扎瓦西里就组建了第一个恐怖主义团体；数十年中先后从埃及反恐行动、圣战运动的内斗和美国无人驾驶飞机运动中逃生。但是，扎瓦西里想要在不被“地狱火”导弹击中的情况下与其高级助手频繁联系或碰头，以维持组织的有效运转在当下实属不易。扎瓦西里幸存下来，基地组织也幸存下来；但生存不等于蓬勃发展。

如今基地组织仍在从事反西方的活动，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自扎瓦西里2011年继任以来，基地组织对美国或欧洲的袭击没有一次成功过。仅有的少数成功恐怖袭击也与扎瓦西里及其助手无关，而是由基地组织分支机构独立行动,或由伊斯兰国家的追随者发动的。

尽管如此，扎瓦西里对基地组织仍然至关重要。他是基地组织中与本·拉登一起参加反苏圣战的高级保守派所剩无几的老人之一。保守派中少数尚在的人，像埃及神学家法德尔博士，都拒绝暴力并谴责基地组织；而在打击西方的战斗中冲锋陷阵的新一代，显然没人有扎瓦西里的知名度和信誉。

与基地组织相比，伊斯兰国领导层更具活力。当巴格达迪去年宣布建国时，他就为世界圣战运动带来了新活力。伊斯兰国开展的反什叶派运动和在地面战斗中的军事胜利就是该组织在实力和情感上吸引圣战支持者和潜在的激进分子的证明。扎瓦西里是光说不干；巴格达迪是说干就干。

伊斯兰国也正在极力拉拢穆斯林世界的恐怖组织并努力加剧其他组织已有的分歧。在尼日利亚，博科圣地已宣布效忠伊斯兰国，尽管我们尚不清楚何谓“作为该组织的一个省”。伊斯兰国还在利比亚积极战斗。在西奈半岛，当地圣战分子也承诺对伊斯兰国效忠并效仿斩首外国人。在阿富汗、也门和其他地方，很多极端组织纷纷以伊斯兰国的名义积极行动，极大挑战了基地组织保卫全球圣战运动的领导权。

对比各极端组织的规模，如果将其分支机构考虑在内的话，基地组织无疑最为强大：伊斯兰马格里布基地组织、索马里青年党、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和叙利亚胜利阵线。其中，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在反西方运动中名声赫赫：它曾为“沙尔利周刊”事件的一名袭击者提供训练，还试图炸毁美国客机。其他分支机构在其本地战争中也都将目标向西方和国际扩展，但是尚未在美国或欧洲发动恐怖袭击。

然而，基地组织似乎在走下坡路，尤其在对西方造成恐怖主义威胁方面。一方面，所有分支机构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地区内的血腥内战上。他们希望获得领土，扩张影响力。但是这些战争几乎消耗了其所有精力和力量，从而无心也无力从事海外恐怖主义。叙利亚胜利阵线领导人甚至声称该组织不以西方为打击目标，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叙利亚内战。

“独狼”式袭击可作为国际恐怖主义内部力量变化的晴雨表。过去发生在欧洲、澳大利亚和美国的“独狼”式恐怖袭击都是基地组织所为，而今天这些都是以伊斯兰国的名义进行的。

虽然伊斯兰国支持的“独狼”式袭击增多被认为是伊斯兰国对所有美国人的严重威胁，但事实是，伊斯兰国正忙于在远离美国本土的其他地区建国。它关注于占领新的领土，并在已控制下的领土上建立一个正常运转的国家。

伊斯兰国努力吸引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到叙利亚和伊拉克加入其大军，对那些不能前往的人，则号召他们在西方发动“独狼”式袭击。伊斯兰国支持的许多袭击并不专业，但这不代表它不可能发动更具灾难性的袭击。尽管即便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其代价都太过沉重；但从更大的战略视角来看，伊斯兰国对美国本土的威胁依然有限。

另一方面，本·拉登、扎瓦西里和基地组织其他核心领导人一直强调打击“远敌”，即西方尤其是美国，而不是袭击“近敌”，包括地区什叶派国家，如他们一直想要颠覆的埃及。2011年的9·11事件是这一战略的登峰造极之作，但现在，基地组织已经没有能力在美国任何地方发动一场类似规模的袭击了。

综上所述，伊斯兰国正日益壮大，但是主要注意力在中东；而基地组织的核心仍以美国为主要打击对象，但却有心无力。美国本土和其海外利益受到的威胁在一定程度上就反映了今天恐怖主义的动态。

（作者：王书哲）

来源：瞭望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