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拜登访问沙特期间，西方媒体格外关注一个话题：拜登是否会向王储萨勒曼提出卡舒吉遇害一事。2018年10月，沙特记者、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卡舒吉在沙特驻土耳其使馆被杀害。事后，美国民主党人的反应远比特朗普政府激烈。这主要因为民主党更喜欢扮演“人权卫士”，也因为华盛顿邮报是民主党的传统喉舌，对喉舌受损不能不有所表示。

拜登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还在竞选总统时，他扬言要把沙特变成国际“贱民”。当上总统后，他却降尊纡贵，亲访沙特。这是国家利益使然：不管沙特内部争斗多么残酷，手段多么极端，美国绝不会因此疏离沙特。

美国容忍沙特，主要看重沙特两个优势：石油储量世界第一，以及10多亿逊尼派穆斯林的精神家园。自冷战以来，美国一直利用沙特的这两个优势遏制对手，沙特则承担了美国不便公开承担的任务。这方面的经典例子就是上世纪那场阿富汗战争。从上世纪70年代末起，美国中情局与沙特合作，通过沙特出面招募伊斯兰武装分子、由美国对其进行培训并提供武器，最终击败了苏联，双方合作由此达到顶峰。

但时过境迁，这样的合作好景不再。2012年，美国发动了以政权更迭为目标的叙利亚战争，此时美沙的合作方式与当年阿富汗战争如出一辙。只是两年之后，美沙支持的伊斯兰极端武装屡屡制造骇人听闻暴行，引发世界震恐。这时美国开始撇清自己了。2014年10月，时任副总统的拜登这样批评沙特等中东盟友，“他们投入数亿美元、数万吨武器给那些与阿萨德战斗的人。只是，他们正在援助的是支持阵线、是基地组织，是极端的圣战分子。”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拜登没说：在支持伊斯兰极端势力这方面，沙特是奉命行事，美国才是总指挥。2018年3月，萨勒曼回击了拜登，他对华盛顿邮报说，沙特之所以对外输出瓦哈比主义，大力兴办伊斯兰学校、大力修建清真寺，是因为美国和西方要求沙特这样做，为的是反击苏联在伊斯兰国家的渗透。

在这次访问中，当拜登直接向萨勒曼提出卡舒吉一事时，萨勒曼立即回应说，错误已经纠正，同时指出美国在伊拉克犯过同样错误，包括伊战期间臭名昭著的阿布格里卜美军监狱虐囚丑闻。他更是提醒拜登：在国际关系中，如果美国坚持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那么它的盟友就只剩下北约。这等于警告美国，若要维持美沙同盟关系，就不要再对沙特奢谈什么“民主”和“人权”。

这是一个信号，它表明，沙特已经不愿再听美国的虚伪说教，尽管沙特知道说教只是为了应付西方舆论；更重要的是，沙特已经不再容忍美国单向发号施令，它要为双边关系划定自己的底线。

（作者：唐见端，上外中东研究所智库理事）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