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四个多月的卡塔尔断交风波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10月7日，伊朗再次主动向外界释放同沙特阿拉伯改善关系的信号，沙特也表达了改善同伊朗关系的意愿。此前，沙特因不满卡塔尔与伊朗过于亲密而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在这场断交风波中，卡塔尔试图跳出民族宗教派别的限制，重新审视国家利益，证实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重要事实：中东地区的传统宗教国家仍在努力向现代民族国家迈进。

国家利益已经超越宗教派别界限

中东和北非地区是世界上把宗教列为国教最为集中的地区，伊斯兰教逊尼派与什叶派在中东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沙特作为逊尼派大国，与埃及、阿联酋等逊尼派掌权的国家对外抱成一团；而伊朗作为什叶派大国，则与什叶派掌权的国家叙利亚、现在的伊拉克关系紧密。其中，卡塔尔由逊尼派掌权，加上该国是一个半岛国家，绝大部分领土被波斯湾围绕，仅南部与沙特阿拉伯接壤，因此历史上一直唯沙特马首是瞻。一直以来，两国领导的两大阵营矛盾不断。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随着什叶派掌握伊拉克政权，伊朗在中东的影响力开始增强，引起了沙特等逊尼派海湾阿拉伯国家的紧张，构建反伊联盟成为沙特外交战略的重要任务。

然而，并非所有伊斯兰国家都在乎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教派分歧，即使是卡塔尔、科威特和阿曼等海湾国家，也不愿意因为教派差别而卷入沙特和伊朗的矛盾之中。尤其是对于卡塔尔这样一个高度富裕的国家而言，随着国力的增强，其自主意识也不断增强，不再甘于只做沙特的“小弟”，而希望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发挥更大的影响。在此背景下，卡塔尔相继举办了世界贸易组织多哈论坛、亚运会，申办并且获得了2022年世界杯举办权。完全参照西方媒体模式来运营的半岛电视台更是卡塔尔扩大自身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在对外关系上，卡塔尔追求更为独立自主的外交策略，与伊朗的交往也呈现增多趋势，这引发了沙特的强烈不满。今年5月，卡塔尔国家元首埃米尔在一场军方庆典上声称伊朗是“不容忽视的伊斯兰强国”，并且称“对伊朗怀有敌意是不智的”。沙特等国愤而指责卡塔尔站到了“敌人”一边，并与埃及、巴林等国于6月5日同时宣布与卡塔尔断绝外交关系。面对沙特等国施加的强大压力，卡塔尔没有退缩，后来沙特提出的“复交13条”中有一条是卡塔尔必须降级和伊朗的关系，但卡塔尔仍坚持宣布与伊朗全面恢复外交关系。

中东地区民族国家建构进程可能重启

从传统宗教国家到民族国家的转变是必然趋势。二战后，中东国家加快了民族国家建构进程，如埃及、伊拉克、伊朗都出现了强人政治类型的世俗政权。但是，阿拉伯国家还是常以集体形象处理对外关系。如四次中东战争中，阿拉伯国家基本上以团结对抗以色列，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更是对支持以色列的西方国家统一实施石油禁运。然而，独立自主是现代民族国家的重要特征。随着现代民族国家建构进程的推进，阿拉伯国家内部矛盾开始凸显，广义的民族利益开始让位于国家利益。如第四次中东战争后，埃及的爱国主义思潮抬头。在这一背景下，1977年，埃及总统萨达特突然访问了以色列，1979年，埃以签署和平协议，次年，两国建交。埃及的“背叛”导致阿拉伯国家纷纷与埃及断交。但此后，约旦也与以色列建交，阿拉伯世界的整体对外形象彻底坍塌。

然而，民族国家建构进程充满了曲折。随着宗教极端主义在中东地区的兴起，加上西方国家的鼓动，埃及、伊拉克、利比亚等国的世俗政权相继倒台，其民族国家的建构进程严重受阻。虽然如此，仍有一些国家努力迈向现代民族国家。随着中东局势逐渐平稳，卡塔尔的示范效应可能推动其他中东国家的民族国家建构进程，如阿曼和科威特这两个原本就不愿卷入沙特和伊朗争端的海湾国家，今后可能会进一步疏远沙特，增强自主性。不过，从宗教国家到现代民族国家的转变终将是一个曲折且漫长的过程，卡塔尔断交风波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其后续发展仍有待观察。

（作者：康晓莹）

来源：中国民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