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峰会落下帷幕，俄美在叙利亚问题上对立依旧。自叙利亚危机发生以来，普京对美国的压力毫不退步，这与俄罗斯两年前在利比亚问题上的立场形成鲜明对比。普京为何如此强硬？

提供S-300来撬动地区平衡

舆论普遍认为，俄罗斯把叙利亚视为其在中东地区的最后屏障，因此倾力援助。这也许可被视为普京强硬的利益基础。但更重要的是，俄罗斯拥有可以强硬的条件，那就是它的武器。

两个月前，俄罗斯扬言要向叙利亚提供S-300防空导弹系统，引起美国、尤其是以色列紧张。S-300是世界公认的先进防空系统，能拦截先进战机和巡航导弹。此外，今年6月还传出俄罗斯打算向叙提供“红宝石”反舰导弹，当时《卫报》报道说，部署该款导弹主要是为了挫败西方海上封锁的企图。近日有分析指出，即使叙得到防空导弹，也不能抵抗住美国“战斧”的攻击，这毫无疑问，但俄向叙提供武器主要不是为了扛住美国的攻击。

向叙提供先进武器，最直接的作用是鼓舞叙军士气，让他们感到自己并不只是美军的靶子，他们可以还手。更重要的是，此举对美国“核心利益”的以色列构成威胁。以色列对叙利亚拥有先进导弹极为敏感，生怕导弹落入真主党之手。但如果以色列像数月前那样，为防止导弹落入真主党之手而主动袭击叙利亚，叙必全力反击——这点巴沙尔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也必然会这样做，尽管这会让他付出沉重代价。因为那样一来，他的抵抗行动就演变成一场抗击美以联手攻击阿拉伯国家的民族战争，这点是美国最不愿意看到的。10年前美国打伊拉克，却在以色列遭到萨达姆“飞毛腿”攻击时极力压其不得还手，这回美国为打击叙利亚到处寻求盟国支持，却偏偏跳过以色列，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除了叙利亚，俄罗斯还可以把武器输送伊朗，几年前被梅德韦杰夫叫停的向伊朗提供S-300计划，普京可以让它重启。伊朗如得到S-300，将化解以色列空袭伊朗核设施的威慑，而这也正是几年前以色列一再劝俄放弃这一计划的原因。如果伊朗没了后顾之忧，势将进一步推进其核计划，这不但让以色列不安，沙特、土耳其也将效尤。如沙特几年前曾表示，要是不能制止伊朗核计划，它将启动自己的核计划，这样一来就把美国的中东战略全打乱了。由此可见，俄罗斯向中东国家提供武器，其主要作用不在战场，而在于它能撬动地区平衡。

此外，俄罗斯还有一个报复西方的手段，那就是切断北约驻阿富汗部队的供应通道。北约一再表示不会卷入叙利亚战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普京翻脸，殃及其在阿富汗驻军。去年布鲁金斯学会一位专家就认为，奥巴马不愿在叙利亚问题上得罪普京，是因为在阿富汗撤军时还需俄罗斯协助，而结束阿富汗战争被奥巴马视为自己的外交遗产。

通过一系列教训看清美国

所有这些都构成了普京强硬的“硬件”。但普京对美强硬更有深层因素。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教授、《国家利益》杂志资深编辑格罗斯德夫不久前撰文指出，普京与许多俄罗斯人都认为，自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多次被美国愚弄，只有付出，从未得到实质性回报，为此普京已经对美国产生一种“幻灭感”。

第一回是冷战刚结束。这时美国等西方国家向苏联提出：苏联支持两德统一；作为交换，北约不会在两德统一后损害苏联利益，确切地说，不会进行北约东扩。苏联同意，德国因此顺利统一。但一年后苏联解体，西方立即抛弃承诺，北约大举东扩，先前作为苏联屏障的国家、加上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一个个成了西方打压俄罗斯的前线。俄罗斯痛心疾首，却无力还手。

第二回是在“9·11”事件发生之后。普京当时认为，这一事件已经改变美国思路，因此向美国释放善意。他帮助美国进驻中亚、并不顾政府内多人反对，关闭了苏联时期在古巴的军事设施。但事态发展让普京觉得，俄罗斯只有付出，却未得到回报。最突出的例子发生在2003年，这一年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摩尔多瓦爆发冲突，普京遂派其助手科扎克前往调停，科扎克的调解计划是让摩尔多瓦成立一个松散联邦，享受“永久中立”地位，这样的结果有助于俄罗斯对该国施加影响，但这一计划被美国搅黄。从这一刻起，普京对美国开始产生了一种幻灭感。

第三回是在“普梅换岗”期间，此时的普京又希望借助梅德韦杰夫改善俄美关系。所以，尽管他对梅德韦杰夫对美示好的效果表示怀疑，但并未干预其行动。因此，在梅德韦杰夫主政期间，俄罗斯支持西方制裁伊朗，取消了与伊朗的关键性军事合同——禁止向伊朗提供S－300防空导弹系统、战斗机、大口径火炮等先进武器。两年前，梅德韦杰夫还支持西方在利比亚建禁飞区。像先前一样，俄罗斯的这些让步未得到美国丝毫回报。普京认为自己的怀疑得到证实，而他对西方在利比亚的表现尤为愤怒，因为在美国外交官的游说下，俄罗斯起初还以为西方只是像先前在伊拉克所做的那样，建一条人道主义走廊，却不料西方放手空袭，利比亚被强行“政权更迭”。

第四回是在俄罗斯上回的杜马选举和总统大选期间。2011年底，普京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在杜马选举中胜出。数月之后，普京再次当选总统。在美国非政府组织资助下，俄罗斯反对派在此期间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而美国政府公然站在反对派一边，当时的国务卿希拉里就说，杜马选举“既不自由也不公正”。这一事件再次刺痛普京，使他进一步认定，美国推行“自由”和“民主”的价值观是假，搞乱俄罗斯、削弱俄罗斯才是其真正目的。

尽管美国近年对俄政策也有安抚、示好的一面，如因俄罗斯强烈反对、美国取消了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反导系统的计划，而美国也支持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但由于先前一系列教训，因此在普京看来，美国这些举动只是为了自身利益，并非“照顾”俄罗斯。格罗斯德夫指出，除非普京明确感到美国政策给俄罗斯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他决不可能放弃对美强硬立场。

（记者 唐见端）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