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跨欧亚大陆,扼黑海咽喉,中东第一经济大国,奥斯曼帝国的直接继承者。
过去几年,土耳其的崛起让人刮目相看。它创造了中东的“经济奇迹”,2002~2013年,经济年均增长率达到7%左右。在外交上,土耳其变得棱角鲜明,与昔日盟友以色列反目,与邻国叙利亚刀兵相见,多次明确对美国说不,俨然有中东和伊斯兰世界领袖之势。
主导土耳其转变的,是已执政10年的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这个以脾气火爆、作风强硬著称的政治家,被一些人称之为“新时期的苏丹”,甚至有媒体封他为“中东之王”。美国《时代》周刊曾将他评选为2011年年度人物。
但他大胆的外交举措,令不少邻国在敬畏之余也颇多警惕。而在国内,围绕着他的强硬作风和贪腐传闻,反对者不断走上街头,指斥他背叛了凯末尔主义,有独裁倾向,更会因贪腐保守将土耳其带入深渊。
他愤怒回应指责,撤换不听话的官员,一度封杀社交网站。在不久前的地方选举中大获全胜的他,认为民众站在自己一边,并翻开了土耳其的“历史新篇章”。他似乎大权在握,并希望继续大展雄图,但面临的却可能是一个撕裂的土耳其,在最近的骚乱和冲突中,已至少有8人死亡,近30人受伤,街头运动仍在各地此起彼伏。
在中东,国内问题往往会外溢成地区乃至国际问题。土耳其的大国梦想,以及随之采取的大胆外交,不可避免地冲击到其他国家的政局,并随土耳其国内局势而剧烈波动。撕裂的土耳其,成为错综复杂的中东局势的新焦点和变数。
反腐背后的争斗
埃尔多安指控社交网络谣言激化了土耳其局势。他说:“现在有种新的危害叫‘推特’。你可以在上面找到所有的谎言,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社交媒体才是整个社会面临的真正祸害。”
“你们支持了你们的总理,我感谢你们……今天是新土耳其的胜利日,7700万人像兄弟一样团结在一起。”
3月30日,在夜风中,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对支持者发表激情演讲。
对现年60岁的埃尔多安来说,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过去一年,他可谓“丑闻缠身”。先是去年春天,盖齐公园拆迁事件,引爆全国性的反政府抗议示威;接着年底,又爆发针对政府的反贪风暴;今年2月,所谓贪腐录音的曝光,更将他推向了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次选举,无疑是对这位政治强人去留的一次公开表决。埃尔多安显然赢得了胜利。他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在这次选举中获得46%的超高得票率,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首都安卡拉等49个省市都由执政党掌控。
在胜选的演讲中,埃尔多安说,选举结果打开了“历史新篇章”,他并且警告,他的政敌将为指责他和他的政党腐败而“付出代价”。
台下的支持者则以“土耳其以你为荣”等口号回应。
对这个已执掌土耳其政府超过10年的政治家而言,新的选举结果将帮助他摆脱丑闻、提升形象,并继续引领土耳其走向“复兴”,重圆昔日的大国梦想。
只是,他面临的似乎是一个更加分裂的土耳其,就在这次选举中,骚乱和冲突造成至少8人死亡,近30人受伤,而新的冲突仍在各地上演。
扑朔迷离的录音
2月24日深夜,一份据称是去年12月17日“埃尔多安和儿子比拉尔通话的录音”被上传到YouTube。
在这段录音中,两名男子商讨如何将几处住宅中的现金“减至零”。据称是比拉尔的男子说,大约3000万欧元(合4000多万美元)现金待处理。
疑似埃尔多安的声音说道:“你把那钱藏好没有?”
对方答:“藏好了,没问题。”
接着,前者又提醒:“那可是3000万(欧元)呢。”
对方答:“我知道的。”
……
电话中,疑似埃尔多安的声音还提醒对方,电话可能会遭到窃听、录音,尽可能地少通(电)话。
录音在网上一经公开,立即在土耳其引起轩然大波,12小时内点击量突破120万次。土耳其主要反对党共和人民党和民族行动党公开指责正义与发展党已经失去执政的合法性,应该立即下台。
对此,埃尔多安办公室发表声明称,“录音完全失实,是不道德剪辑的产物。”2月25日,埃尔多安发表公开讲话,否认了网上流传的“疑似”他和儿子“涉腐录音”的真实性,认为这是“针对他本人的一次卑鄙的人身攻击”。
埃尔多安说:“我一直对那些反对我的人说,公开所有你们掌握的所谓的对我不利的证据吧。于是,他们就炮制了这么一个伪造和拼接的通话录音并公布到网上。”
但两天之后的2月26日,又有匿名者在YouTube上发布了一段录音。
在这段录音中,一名男子说:“不要收下,不管他对我们承诺什么,都应该做到。如果他没有做到,那就没有必要。”
另一个男子则回答说:“其他人都做得到,他为什么做不到?这可是一桩大生意。但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自动落入我们的手中的。”
反对派指责,这段录音是埃尔多安在“教导”儿子比拉尔如何受贿,即先不要接受一笔生意中的金钱贿赂,以待贿赂金额增加。
除了YouTube,最近,推特、脸谱等社交网站也有大量内容指责埃尔多安卷入腐败事件。
但在政府方面看来,所有这些录音和指控,没有一个可被证明是真实的。
埃尔多安还指控社交网络谣言激化了土耳其局势。他说:“现在有种新的危害叫‘推特’。你可以在上面找到所有的谎言,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社交媒体才是整个社会面临的真正祸害。”
作为惩罚举动,3月21日,埃尔多安宣布“封杀”推特。尽管此举遭到西方和反对派的强烈抗议,但埃尔多安毫不退让地说:“我不在乎什么国际团体,我要让每个人都见证土耳其共和国的权力。”
但埃尔多安也不是没有麻烦,作为盟友的土耳其总统居尔就对此举表达了担忧,并说他“希望目前的(封杀)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不久前,土耳其宪法法院也判决封禁违反宪法,4月4日土耳其解除了对推特的封禁。
突袭行动后的司法鏖战
在埃尔多安进行舆论保卫战同时,他领导的政府与司法部门摩擦不断。2013年12月17日,也就是YouTube上那段据称是埃尔多安和儿子通话的时候,土耳其执法部门启动了打击工程招标贪腐专项行动,矛头直指一些政府高层。
在这次突袭行动中,警方拘捕了包括经济部长恰拉扬之子和内政部长居莱尔之子在内的数十人,行动范围之广和涉案人员权位之高震惊全国。随后的12月21日,土耳其法院向涉嫌贪腐人员发布了正式逮捕令。
高官后代的背后自然是高官本人。在这场反腐风暴中,土耳其经济部长、内政部长、环境和城市化部长先后宣布辞职。不过,恰拉扬和居纳伊否认与受贿有任何关联。
土耳其媒体披露,警方在居纳伊的儿子巴勒什家中搜出超过100万美元现金。但居纳伊辩解说,儿子家中的巨额现金,只是出售一套豪华别墅所得。
恰拉扬在辞职声明中质疑反贪调查合的法性,称“调查明显是一场针对政府、执政党和国家的卑鄙行动。”他说:“我决定辞去经济部长一职,以挫败这场涉及我同事和儿子的龌龊阴谋,让真相大白。”
面对严峻的形势,12月25日,埃尔多安宣布改组内阁,任命了新的内政部长、经济部长和环境部长,并更换了欧盟事务部长等另外7名部长。
但埃尔多安同时认为,这次反腐调查“具有国际背景”,是土耳其国内外反政府势力的一次“政变图谋”,意在破坏国家经济稳定和他所领导的执政党形象。
他随即展开反击,2月21日,土耳其法官与检察官最高委员会决定,调离96名法官和检察官,其中包括5名主检察官。按照外电的说法,这些被调离岗位的司法人员,先前负责军方密谋反对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一案。
在当天访问欧洲的记者会上,埃尔多安宣称,“司法人员不应超越限定使命和职责,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他强调,“其他任何说法都是误传和谣传。”
2月22日,土耳其政府再次大规模调整警察队伍。仅首都安卡拉一地,就有470名警务人员被解职或调离岗位。
据土耳其媒体报道,被解职的官员,还包括了银行监管机构的负责人和两个部门负责人。在负责电子监视以及对电信业履行监管职责的电信管理局,有5名部门负责人被解职,而在土耳其国家电视台TRT,则有包括部门负责人和资深新闻编辑在内的12人遭到解职。此外政府还出台法规,要求司法机关展开任何反腐调查行动前,必须首先通知上级主管部门。
此举引发反对派的强烈不满,他们指责这种清洗方式将摧毁司法、警察和媒体机构的独立性。伊斯坦布尔卡迪尔·哈斯大学国际关系学助理教授阿金·云韦尔说:“这就像是对电脑重新格式化。他们正在改变整个系统和各个位置上的人员以保护政府。”
2月25日,在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首都安卡拉、爱琴海沿岸城市伊兹密尔、地中海城市安塔利亚等11个城市,数千名抗议者走上街头并高呼反政府口号。警方对抗议者使用了催泪瓦斯、橡皮子弹和高压水枪,抗议者则用鞭炮和石块还击,有的人还在街道设置路障。
其实,近一年来,埃尔多安政府一直遭到城市民众的抗议。去年5月底,伊斯坦布尔市政府开始对塔克西姆广场实施大规模改造。根据计划,政府将拆毁广场附近的盖齐公园并在原址上修建购物中心和军营。
当地民众率先反对,随后多地爆发抗议示威活动,并引发示威民众同警察冲突。从伊斯坦布尔蔓延至全国67个省。警察与抗议者的冲突迄今已导致十多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约5000人被捕。
溢过边境的权力斗争?
对于外界的种种指控,埃尔多安一直予以强烈驳斥。他宣称,反腐败调查矛头所指并非他自己,也非他所在的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而是这个国家,反对者意在阻止土耳其成为政治经济大国。
埃尔多安的辩护,被认为直指反对派软肋。自2013年接掌政权以来,埃尔多安励精图治,“政绩显著”:经济上,人均收入增长了3倍,经济规模在中东首屈一指;外交上,他对内镇压库尔德分离运动,对外强硬反对以色列和叙利亚,俨然是中东和伊斯兰世界的领导者。2011年,美国《时代》周刊将其评选为年度人物。
在埃尔多安看来,如今正是土耳其重拾“大国梦想”的关键时期,也是他大展宏图的关键时期,但一些政敌却用各种手法对他进行抹黑和攻击。
在所有政敌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是身居美国的跨国宗教和社会运动“服务运动”领导人费图拉赫·居伦。居伦曾是埃尔多安的盟友,后来因政见不合分道扬镳。居伦崇尚世俗主义,据信在在土耳其警方和司法界有大批的追随者。
研究居伦运动的作家奈迪姆·谢内尔说,12月17日的逮捕行动“总统不知情,总理不知情,甚至连伊斯坦布尔的警察局长也不知情,这是政府和居伦运动间权力斗争的最新阶段”。在他看来,居伦运动已俨然成为土耳其“国中之国”,“它今天有能力令政府陷入困境。它对警方、司法机构和媒体有影响力。”
这显然是作为政治强人的埃尔多安无法容忍的。在对内加强反击的同时,他更激烈抨击海外干涉,他说,土耳其一系列的反政府行为,发生在“我们努力使土耳其跻身世界前十位国家的行列之际……有些人努力使我们快速增长的经济停顿。这些人在国外……他们的势力延伸到我们国内。”
埃尔多安需要民意的支持,由此3月的全国性地方选举结果就变得至关重要。60岁的埃尔多安马不停蹄,奔波于各省,抱病发表演讲,寻求民众支持。在最后一天的演讲中,他已经嗓子嘶哑,一度发不出声音。
尽管一些城市精英阶层对埃尔多安多有不满,但大多数土耳其民众似乎仍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即使腐败丑闻也未能动摇。
土耳其商人奥斯曼就对《环球》杂志记者说,在正发党执政期间,埃尔多安政府建起了许多经济适用房,土耳其国家医院多了,医保条件好了,医疗环境好了,老百姓都可以到国家医院去看病了,看病花的钱也少了,所以许多土耳其民众把选票投给了正发党。
土耳其加齐大学学者穆罕默德·阿基夫·奥库尔说,“这次选举结果表明,涉嫌贪腐丑闻并没有给埃尔多安造成影响,他仍是土耳其最受欢迎的政治家。”
但麻烦可能并未走远,民族主义行动党主席巴赫切利则表示,选举胜利并不意味着埃尔多安政府可以洗清贪腐丑闻的指控,选举结果并不能取代司法审判。
尽管美国总统奥巴马曾称赞埃尔多安在中东地区的“伟大领导能力”,但后者特立独行的个性以及强硬的作风,也让美国政界对他颇多指责。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土耳其政坛最近波折不断,也不能说与美国一些人士的操弄毫无关系。
在国家关系错综复杂的中东,地区大国的国内政治斗争往往又会外溢至他国,从而引发地区的冲突。而在中东各国中,土耳其扼东西方交通要冲,也是中东第一经济大国,更在叙利亚、伊朗、巴以局势中扮演着积极的角色,影响着中东格局的走向。在埃尔多安领导下,土耳其改变了与以色列结盟的政策,在一些国际场合公开抨击以色列;埃尔多安甚至不愿追随美国制裁伊朗,曾飞赴德黑兰与伊朗高层商谈合作。
在叙利亚内战中,土耳其是叙反对派最坚定的支持者,不少反对派武装以土耳其为前进基地,尽管土耳其官方也表示尊重叙利亚的主权和完整,但几乎每次国内矛盾尖锐时,土耳其外交风格就会变得更加强硬,土叙边境就会发生激烈的摩擦。最新的一个例子,3月23日,土耳其军方在边境击落了一架叙利亚米格-23战斗机。
在叙利亚方面抗议土耳其“入侵”的同时,埃尔多安立刻就此事向土军方表示祝贺,他同时警告,如果叙战机继续“越境”,将受到土耳其更猛烈的报复。“如果你们侵犯我们的领空,我们的回应将更加猛烈。”
强拆公园引发动荡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有一个塔克西姆广场,这里有伊斯坦布尔最热的商业街,也有世界上最短的地铁,还是土耳其球迷心中的圣地。广场附近有一个盖齐公园,是一处重要的休闲区。
这里曾经是一座军营,后来被开辟成广场和公园。2012年底开始,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政府开始对塔克西姆广场实施大规模改造。根据计划,政府将拆毁广场附近的盖齐公园并在原址上修建购物中心和军营。
这项规划引发了众多市民的不满。2013年5月28日,一些人来到公园,用实际行动保卫这个伊斯坦布尔的“绿肺”。最初,示威人群非常和平,只是静坐示威。
然而,5月31日,事件开始升级。当天,数万土耳其民众聚集在塔克西姆广场以及附近主要街道,抗议政府拆毁广场附近的盖齐公园。警察用催泪瓦斯、辣椒水和高压水炮驱散抗议民众,并建立隔离带阻止示威者进入盖齐公园。抗议者则用石块袭击警察,与警察发生大规模冲突,造成63名示威者被逮捕,12人受伤。
事态开始失控,土耳其国内反对埃尔多安的各派力量也联合起来,大规模示威抗议活动蔓延到了首都安卡拉等全国67个省。
大规模示威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6月15日,当晚,土耳其政府动用了2000多名防暴警察对塔克西姆广场进行清场,采用催泪瓦斯和高压水枪驱散数千示威者,平息了已持续19天的反政府示威抗议行动。
这场大规模示威抗议活动引发了社会动荡,导致5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约两千人被捕,经济损失达上千万美元。尽管政府平息了抗议,但由此产生的社会裂痕导致反埃尔多安运动不断发酵。
(《环球》杂志记者根据公开报道整理)
土耳其民众中流传着一段埃尔多安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联合国会面时的谈话。奥巴马对埃尔多安说:“你在保护伊朗。”埃尔多安马上反唇相讥说:“你是以色列的律师,你在保护以色列。”
他曾是一个穷小子,更曾一度深陷囹圄,但他又很快走出低谷,并在政坛大显身手。他不惜和叙利亚刀兵相见,与盟友以色列翻脸,同时铁腕镇压国内反叛势力。他被认为是“新时期的苏丹”,甚至有媒体封他为“中东之王”。
铁腕、脾气火爆是他的作风,他就是土耳其总理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
《时代》周刊曾将他评选为2011年的年度人物。作为土耳其数十年来最强势的领导人,他创造了土耳其的经济奇迹,左右着土耳其的发展方向。而从他在中东居高不下的人气,以及越来越大胆的外交举措看,这位土耳其强人正成为中东不可忽视的风云人物。
穷小子的总理之路
现年60岁埃尔多安,出生于伊斯坦布尔一个贫寒的穆斯林家庭。少年时他生活很清贫,曾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卖柠檬、小食品以补贴家用。中学毕业后,埃尔多安考入土耳其马尔马拉大学商学院攻读工商管理,同时还是当地一家足球俱乐部的半职业球员,一度将加入国家队作为目标。
埃尔多安并没有沿着体育这条路发展下去。早在大学期间,埃尔多安就追随土耳其前总理吉梅丁·埃尔巴坎,加入了土耳其的伊斯兰运动。1980年军事政变后,他加入土耳其福利党,并成为该党的一名骨干领导人。
之后,他的政治生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亮点,直到40岁那年。那是1994年,埃尔多安成功当选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市的市长。
上任后,埃尔多安励精图治,把一个拥挤破败的大都市治理得整洁、干净,而又生机勃勃,外国游客也纷至沓来。这让他获得了良好的政治声誉,为以后更大的政治发展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然而,作为一个虔诚的伊斯兰保守派,埃尔多安的保守宗教信仰让他付出了惨重的政治代价。
1998年,埃尔多安在公开演讲时朗诵了一首宗教激进主义禁诗,但刚朗诵了几句,秘密警察随即出现并将他拖走。在被拖走时,埃尔多安还大呼:“这首诗还没颂完。”他最后因“反世俗罪”被判处4个月监禁,剥夺政治权利5年,他所在的政党也被取缔。
但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旧党派同僚另起炉灶,创建了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该党成立不久就在2002年的议会选举中获胜。2003年3月,时任土耳其总统塞泽尔任命埃尔多安为总理并授权其组阁。牢狱之灾后,埃尔多安成功迈上了政治生涯的顶峰。
个性鲜明的中东强人
上台之后,埃尔多安在土耳其国内人气急剧飙升,俨然成为中东地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在国内,他依靠强大的民意,数次大规模清洗军队高级将领,将之前曾4次政变成功的军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在不久前的地方选举中,他顶住西方和反对派压力,不惜关闭曝光政府贪腐丑闻的推特和Youtube社交网站。
在国外,他多次明确对美国说不,拒绝美国借道土耳其对伊拉克展开军事行动,并表示不排除土耳其军队“越界清剿”伊拉克境内库尔德工人党武装的可能。
对于国内的政治动荡,他直截了当批评西方的干涉,说:“一些外国大使卷入了一些挑衅行动……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否则我们就没必要让你们继续待在我们的国家。”这番言论被认为是针对美国驻土大使弗朗西斯·里恰尔多内,后者曾被报道对土耳其国内的受贿丑闻发表过评论。
为了赢得阿拉伯世界的尊敬,他对昔日的盟友以色列态度强硬,多次公开批评以色列。
2009年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当时年85岁的以色列总统佩雷斯为以色列对加沙动武辩护时,愤怒之下的埃尔多安不顾劝阻,拂袖退场而去,全场为之愕然,这成为当天世界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而哈马斯则对埃尔多安的“勇敢之举”表达了“欢呼和致敬”。
土耳其民众中还流传着一段埃尔多安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联合国会面时的谈话。奥巴马对埃尔多安说:“你在保护伊朗。”埃尔多安马上反唇相讥说:“你是以色列的律师,你在保护以色列。”对话虽未经证实,但这样的传闻也充分反映了埃尔多安在土民众心中硬朗、霸气的强人形象。
2010年美国马里兰大学在中东地区国家所做的调查发现,埃尔多安已经成为该地区最具人气的政治家,有人称之为土耳其新“苏丹”。在埃及、突尼斯等国年轻人开始走上街头抗议时,一些人在脸谱、推特等社交网络上留言说:他们也希望本国能诞生埃尔多安这样的领导人。
埃尔多安的风光,与他的政绩是分不开的。据统计,2002~2013年间,土耳其经济年均增长率达到7%左右,人均GDP从2500美元增长到现在的1万多美元,通货膨胀也从70%回落至10%以下。土耳其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从2002年的265亿美元,达到了2012年的922亿美元。特别是2013年,在邻近的欧盟经济一片惨淡中,土耳其仍成功实现了4%的经济增长。
如今,土耳其已经成为继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等金砖国家之后又一个蓬勃发展的新兴经济体,在国际社会中享有“新钻”国家的美誉,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
寻求更大的政治突破
在颇为动荡的土耳其政坛,埃尔多安已成功执政10年之久,成为土耳其历史上最“长寿”的总理。除了拼经济,这位政治强人相对保守的宗教立场也对他长期执政助益颇多,但这也在土耳其引起了极大争议。
作为一个穆斯林人口占绝大多数的伊斯兰国家,土耳其实行着本地区少有的世俗政体。因此,进入现代社会以来,土耳其一直存在着宗教与世俗,现代与保守的“观念交锋”和“利益碰撞”。
长期以来,生活富有的世俗精英阶层与传统的穆斯林大众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世俗政治体制尚无法摒除宗教对社会的全方位影响。
而埃尔多安的强硬伊斯兰主张,迎合了土国内广大中下阶层民众的宗教倾向,获得了他们的支持,但却遭到世俗精英阶层的强烈不满。美国《时代》周刊2011年将其评选为“年度人物”时,曾这样评价埃尔多安:他表面上是个世俗派,骨子里是个伊斯兰保守派。
埃尔多安不抽烟、不喝酒,每个星期五都会到清真寺做祷告。他西装革履,也主张土耳其妇女在公共场合可以不蒙面纱。但他的夫人和女儿在公开场合则必然佩戴着头巾。
在埃尔多安的推动下,近年来土耳其推出了包括修建更多清真寺、禁止空姐抹口红等一系列保守的政策措施。尤其是去年,土耳其议会通过了限制酒精类饮料法令,规定晚上10点至上午6点之间禁止售酒、禁止在清真寺和学校附近的饭店卖酒、禁止酒类广告。这些举措被国内世俗派视为“伊斯兰思潮的回归”,背离了“凯末尔主义”。国内青年和世俗精英认为政府独断专行,破坏了个人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有分析评论称,示威活动把埃尔多安的所有敌人团结到一起,其中包括左派、激进派、大学生、工会积极分子、民族主义者、库尔德人甚至包括足球迷。
但是,在人数更广大的农村地区,埃尔多安的保守政策却似乎迎合了当地民众的立场,得到他们的广泛支持。
从目前来看,伊斯兰主义思潮在土耳其有逐渐壮大的趋势,世俗主义日渐衰微。而这也是在众多贪腐丑闻曝光之后,埃尔多安领导的具有较浓宗教保守色彩的正发党仍能在3月底的地方选举中再次高票获胜的原因。
但随着埃尔多安政府长期执政和伊斯兰化倾向的加强,世俗派力量对现政府以及国家未来走向日益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和不安。去年6月开始的席卷土各主要城市的抗议活动就表明了这种担忧。
已辞职的土耳其文化部长居纳伊也警告说:“党已经分化成了两派:一派是受压制的广大基层群体,另一派是专横傲慢的上层人士。这种专横傲慢的心态是没有前途的。”
正发党最近再次赢得了大选,也给深陷贪腐丑闻的埃尔多安打了一剂“强心剂”。本次地方选举结果将会对埃尔多安政府下一阶段的政治策略产生直接影响,并决定土耳其短期内的政治轨迹。有舆论就预测,受到本次选举结果的鼓舞,埃尔多安很可能会参加今年8月举行的总统直选,并通过修宪使这个国家的议会民主制转变为“更加强大的总统制”。
这个中东政治强人正踌躇满志地寻求更大的政治突破。
(记者:郑金发、李铭、戚燕凌)
文官执政、军人监国
凯末尔去世后,土耳其军队成功地成为国家坚持凯末尔主义的维护者和仲裁者。1960年后,它多次发动政变,干预政治。然而,军事干预应被用来挽救土耳其的民主,并很快还政于民,而不是寻求长期的军事统治。
在土耳其,军队一直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相当的影响力。上世纪60年代以来,军方曾发动过3次政变,并曾在1997年迫使当时的政府总理下台。可以说,军人干政已成为土耳其的历史传统。
但自从埃尔多安执政以来,军政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逆转,昔日大权在握的土耳其总参谋长以及海陆空三军统帅,在与埃尔多安的较量中都一一败下阵来。但即便如此,拥有强大实力的军方,仍在土耳其政局中发挥着微妙但却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作用。
突如其来的请辞
2011年7月29日,土耳其总参谋长厄舍克·科沙内尔及海陆空三军统帅集体向总理府递交辞呈,随后土耳其总统与总理连夜召集会议,迅速任命唯一没有请辞的军方高层将领——宪兵司令内杰代特·厄泽尔为新的陆军司令,代理三军总参谋长一职。
这场突如其来的辞职风波,暴露了土耳其军方与政府之间矛盾日深,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土耳其媒体认为,4名高级将领的辞职显示了“对政府的抗议”。土耳其军方与政府之间素有罅隙早已不是新闻。土耳其检察机关已先后对众多现役和退役军官发起调查,怀疑他们密谋推翻政府,这些人中不乏将军和上校等级的高官。就在科沙内尔等人辞职前数小时,检察机关刚刚下令逮捕大约20名高级军官,理由是他们涉嫌通过互联网发起反政府活动。这显然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科沙内尔等人随即辞职。
科沙内尔在致其下属的告别信中说,目前已有包括多名将军在内的250名军官被关进监狱,逮捕他们的行为“既不符合法制惯例,也有违正义,更违背良心”。“在不能保证我部属权利的处境下,我将不能继续担任总参谋长一职。”
“长时间的调查和监禁给人一种印象——土耳其军队是个犯罪组织。而政府并没有尽力阻止这种情况。”科沙内尔说。
据媒体报道,由于2011年8月初军方将举行一次事关未来军方人事架构的会议,此前的数日,科沙内尔就频繁地与总统居尔以及总理埃尔多安会面,试图说服他们同意提拔一些当时正在接受调查的官员。但政府方面毫不松口,坚持认为这些将领应该退休。
在科沙内尔等人辞职后,居尔8月30日对媒体说,对高级军官的调查完全是由独立的司法机构进行的,政府并未参与其中。不过他同时表示,4人离去后,土耳其军队将能够建立一个全新的指挥架构。
军人干政有传统
其实,在1923年现代土耳其建立之前,其前身奥斯曼帝国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军人干政的历史。对于帝国的新军来说,如果他们的要求得不到解决,就可能会干预国家事务,或者从事反叛活动。尽管1826年奥斯曼帝国废除了新军,但是军方干政的传统留下来了。
穆斯塔法·凯末尔是土耳其独立战争的领导人和土耳其共和国的开国之父。凯末尔本人曾是职业军官,从个人感情上讲,他相信武装部队是最适合于实现土耳其现代化蓝图的力量。这赋予了武装部队在土耳其社会中以优越的地位,有军人背景的人员渗透到了政治和国家机构的大部分领域。
1938年,凯末尔去世后,土耳其军队成功地成为国家坚持凯末尔主义的维护者和仲裁者。1960年后,它多次发动政变,干预政治。然而,军事干预应被用来挽救土耳其的民主,并很快还政于民,而不是寻求长期的军事统治。
有学者认为,土耳其每一次军方干政,军方都不认为这是违反民主的行为。土耳其军队的干预不是纯粹地出于权力政治或者军队本身的利益。
二十世纪80~90年代,土耳其的政治体制仍然赋予高级军官以很大的影响力。1982年,土耳其宪法允许政党政治的发展,同时限制那些侵犯国家领土完整和主权、破坏民主和世俗共和国原则的政党。土耳其军方灵活广泛地执行和捍卫着这些宪法条文,镇压库尔德分裂势力。
伊斯兰主义曾是土耳其军方和政府关系紧张的重要因素。在1960年、1971年和1997年的政变中,军方推翻政府的重要原因就是担心伊斯兰主义的过度影响,因为土耳其军方希望确保国家建立在世俗主义的基础之上。
但在特定时期,土耳其军方或政府又认可和利用伊斯兰的积极作用。例如凯末尔曾鼓励宗教领导人动员群众反对奥斯曼苏丹。在1980年的政变中,土耳其军方鼓励兴建清真寺和加强伊斯兰教育,以应对左翼和共产主义的影响。只要军方认为凯末尔主义的政教分离和世俗主义的原则没有受到威胁,伊斯兰影响的扩大就会得到宽容。
但是,军方仍会随时采取铁腕措施确保其作为凯末尔主义卫士的地位。1997年,土耳其军方就毫不犹豫地采取专制主义做法迫使伊斯兰主义政党繁荣党下台。有媒体将其描述为“软政变”。土耳其军队通过三次政变和一次“软政变”,形成了“文官执政、军人监国”这一独特的政治治理模式。
新版“土耳其模式”
尽管军人集团干政后又还政于民,但是,军人干政行动本身引发了诸多的争议。在绝大多数西方学者眼中,军人干政现象被视为政治发展的倒退,与民主实践相背离。
2001年8月成立的正义与发展党脱胎于伊斯兰主义政党繁荣党。正义与发展党2002年在议会选举中获胜并单独组阁,其上台掀开了土耳其军政关系史上新的一页,构建了具有时代特征以及正发党执政理念的新版“土耳其模式”。
新版“土耳其模式”在军政关系方面的新变化是:发展民主政治,限制军人的权力。正发党是借助民主选举高票胜选才上台执政的,又通过选举继续执掌政权,从而开创了土耳其的正发党时代。通过修宪、公投等步骤,军人与文官政府间的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军人在政治生活中逐渐被边缘化。
近年来,土耳其政府对军界高官的审判显示了其对军队的控制力。由于正发党政府社会经济成就突出,在多次选举中赢得民众的支持,民意基础雄厚,土耳其社会相对稳定,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军人发动政变的企图。也初步改变了“文官执政、军人监国”的政治治理格局。
有分析称,2011年的土耳其三军司令集体辞职,标志着正发党依靠强大的民意和司法手段可能已经驯化了军队,确保了军权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而目前各方也都愿意靠文官的、民主的程序解决问题,都希望军队老老实实地保持中立。
在过去一年的政治动荡中,尽管一些反对派也试图让军方发挥决定性作用,但军方则低调表示,不愿卷入政治纷争。但即便如此,鉴于军方拥有的强大实力以及在公众中的影响力,军方仍会在土耳其政局中发挥着微妙但却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作用。
(记者:章波)
土耳其国父凯末尔
凯末尔被认为是现代土耳其的缔造者,他确保了土耳其的独立,并彻底改造了这个国家。1934年11月24日,土耳其大国民议会授于他“阿塔图尔克”(土语为土耳其国父)的尊称,以表彰他对这个国家所建立的功勋。
凯末尔1881年生于奥斯曼帝国萨洛尼卡(现属希腊),1899年进入伊斯坦布尔军事学院学习,从此成为一名职业军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身为新编第十九师师长的凯末尔因伊斯坦布尔保卫战而名扬全国,获得“伊斯坦布尔的救星”的称号,并由此晋升为将军。
但凯末尔的军事才能未能挽救奥斯曼帝国战败投降的命运。奥斯曼帝国在北非和西亚的属地被英、法、意等战胜国瓜分,本土也沦为半殖民地。国难当头之际,凯末尔成为保卫国家、反抗侵略的领袖。1922年,他领导的土耳其军战胜了英国支持的希腊军队,确保了土耳其的独立。1923年10月29日,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凯末尔当选为第一任总统,并连任至1938年11月10日病逝为止。
在执政期间,凯末尔在土耳其的立法、行政、文教和风俗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全面改革,比如规定政府人员必须着西服,妇女不得戴面纱,同时在语言文字上以拉丁字母取代阿拉伯字母。他严格的政教分离政策,为土耳其的世俗化扫清了道路,并深刻地影响了以后土耳其的历史。
(记者:马琼)
不少分析师说,欧洲人对于土耳其人的民族不认同也许是重要因素之一。一些土耳其领导人也指责欧盟存在种族偏见,把信奉伊斯兰教的他们排斥在外。
逐水草而居,马背得来衣食,一支突厥人从中亚平原迁徙至位于黑海和地中海间的安那托利亚大陆,这是土耳其人的先祖。
经历数百年的征战,他们建立起横跨三大洲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突厥铁蹄踏过一座座欧洲城市,带去杀戮,引入文明。又是数百年过去,在欧洲列强的欺凌下帝国如暮朽的老人,手足僵硬,任人宰割。
土耳其与欧洲的千年,有征服,也有屈服。
土耳其与欧洲的千年,有野蛮,也有文明。
土耳其与欧洲的当今,有认同,也有心结。
恐怖的突厥人
伊斯坦布尔,千年风霜中见证来来往往的民族,西方、东方的文化符号在这里交汇,也是西方文明目睹奥斯曼土耳其崛起的地方。
这里曾是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1453年,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军队围城,围困时长超过一个月。
史料记载,君士坦丁堡的城墙长度超过两万米,堪称当时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为了破城,奥斯曼人雇用匈牙利的工程师俄本,建造了一种当时世所罕见的巨炮,长度超过8米,口径大约75厘米。穆罕默德二世亲自督战,指挥士兵攻占城墙。
东罗马帝国自此灭亡,君士坦丁堡更名为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自此稳固了欧洲东南部及地中海东部的霸主地位,进入征服扩张期。
破城后,土耳其军队洗劫三日,满地废墟。一些没能出逃的居民被送往各奥斯曼帝国城市,城中只剩下一部分犹太人和热那亚人。
美国《今日历史》杂志评价,对于大多数欧洲人而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是一场历史灾难,是基督教文明难以修补的疤痕。直至今日,一些欧洲人对土耳其由心而发的敌意,可能正是在那时“扎根”的。
事实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攻下君士坦丁堡之前,就已将铁蹄踏上欧洲东部。十五世纪中叶,奥斯曼大军接连夺得加利波利半岛,占领马其顿和保加利亚大部分土地,这里成为奥斯曼帝国最早的欧洲部分。十五世纪末,奥斯曼帝国吞并整个巴尔干半岛。在东欧一些国家,反抗奥斯曼帝国的一些故事已经写入历史。
奥斯曼在十六世纪中叶和十七世纪末期曾两度打到中欧名城维也纳,引发欧洲多国震动。
英国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史学家理查德·诺尔斯描述,当时欧洲人谈到突厥,认为他们是“当下世界可怕的人”。即使在遥远的冰岛,一些人祈祷时除了希望可以“避过奸诈的教皇”,另外的愿望就是“避过恐怖的突厥人”。
有史料记载,土耳其海盗曾于1627年登陆冰岛,数百冰岛人被抓,送往阿尔及尔。
在极盛时期,土耳其奥斯曼帝国拥有5000万人口,而那时英国的人口只有500万,奥斯曼帝国如“一团日益增长的火焰”,成了欧洲最感恐惧的威胁。
野蛮并高贵着
军事征服,给民众带来血腥的回忆。而文化的传播,让人们在中世纪的黑暗中看到光芒,也逐渐改变着欧洲人对于奥斯曼帝国的认识。
美国中东历史学家伯纳德·刘易斯曾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并不是蛮族的胜利,而是一种先前未察觉到的文明的胜利。”
随着帝国的不断扩张,奥斯曼帝国也采纳地中海、黑海周边地区的传统、艺术及文化体系,构建了一种混合的奥斯曼文化。与中世纪的蛮族征服不同,奥斯曼帝国也将自身的传承带入了西方。
在帝国首府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卡帕宫中,御膳房里的厨师以不同的材料测试及创造了一种吸收多国族群烹饪方法的奥斯曼菜式,这些菜式之后渐渐流入民间,一些巴尔干半岛国家现今仍存留这种饮食的痕迹。古明茴香、辣椒籽,以及层出不穷的茄子烹饪方法让人眼花缭乱。当时不少西方贵族或出于对于教廷的抵触,或出于内心的尊重,十分推崇奥斯曼帝国的人物。
美国《今日历史》杂志说,十三世纪奥斯曼土耳其的一些宗教文学、甚至先前东突厥时期的一些文学已经超越地域水平,特别是在历史方面,并不是简单的编年史,有的甚至可以达到史诗的程度。当时,奥斯曼帝国受教育程度良好的人,对阿拉伯和波斯经典文学的熟悉程度,可与西方知识阶层对罗马、希腊经典的熟悉程度相提并论。
一些西方贵族把奥斯曼人称为“高贵的野蛮人”。相比西欧中世纪的黑暗,一些人甚至把奥斯曼土耳其称为“文明之地”。
从“西亚病夫”到新生
如果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前400年是征服史,那么后300年则是它的挣扎史。
帝国正是在极盛时期认为自己的文明最为优越,历代苏丹均轻视工业和贸易。自十八世纪后期,帝国逐渐落后于欧洲。至二十世纪初,奥斯曼帝国沦为半殖民地,被不少欧洲殖民者称为“西亚病夫”。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西方的进步某种程度上是源于对这一强大帝国的畏惧。帝国境内的重税让欧洲人不断探寻通往东方的航路,间接推动了欧洲经济的发展。
文明成为帝国自大的资本,也成为其衰败的诱因。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垂垂老矣的帝国再也无法振作精神。土耳其在战后丧失了五分之四的领土,被欧洲列强蚕食殆尽。
正当此时,木匠家庭出身的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图尔克在安卡拉宣告成立大国民议会,拒绝签署《色佛尔条约》。他随后率军击退了希腊入侵,并推翻了奥斯曼帝国长达600多年的政教合一的封建统治。
凯末尔力图缔造一个现代、民主及世俗的国家。他死后被尊称为“阿塔图尔克”,即土耳其国父。
他主导的世俗主义变革将宗教力量与政治环境隔绝,为现代土耳其社会拿捏基调,也为土耳其向欧洲靠拢打下基础。留有东方民族血统的“突厥后裔”在经历与欧洲数百年的碰撞后,倾向于扎根西方,努力加入欧盟。
难解的民族差异
土耳其自1949年加入欧洲委员会以来,申请加入欧盟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但至今没有成功。
不少分析师说,欧洲人对于土耳其人的民族不认同也许是重要因素之一,而土耳其较强的经历实力,尤其是庞大的人口规模,更让欧洲对土耳其颇具戒心。一些土耳其领导人也指责欧盟存在种族偏见,把信奉伊斯兰教的他们排斥在外。
当然,除却感性因素,土耳其在诸如塞浦路斯、库尔德等问题上与西方不一致的立场,也使得土耳其与希腊等欧盟国家关系紧张,这自然让土耳其入盟变得更加艰难。
但最近几年,土耳其经济总体表现不错,随着国力的显著增强,“大国梦想”也不断见诸报端,不少土耳其人则对欧盟的冷淡“由爱生恨”。在土耳其最近的动荡中,欧洲保持了高度的关注,并也多次“提醒”埃尔多安,以“公开和公正的方式”处理相关问题,从而成为合格的入盟候选国。这也遭致土耳其官方的不满。
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就曾公开回应说:“欧盟到底是一个一视同仁的文明联盟,还是一个基督教的俱乐部?如果是前者,那么土耳其愿意参加;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别再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突厥”与欧洲打交道近千年,或许相互认同再需千年。
(记者:张远)
来源: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