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占领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后，IS的宣传录像上出现M16步枪。

调查人员在叙利亚战场上收集到的，美国独立市军工厂分别在2005、2006、2007和2008年生产的5 .56毫米口径的自动步***弹壳。

一箱美制手雷通过空投的方式支援给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人，但是最终流入IS手中。

战场上发现的美国著名枪支制造商B ush-master生产的半自动步枪。不少IS士兵现在使用的就是这款武器。

从IS手中缴获的美制M16步枪，带有商标和原始序列号。

美军士兵和调查人员在伊拉克检查从恐怖组织手中截获的武器，其中不乏美制装备。

IS正在用美国生产的武器狙击美国

一个独立的武器监控组织在获得证据后指出，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作战的IS的战士们使用的武器至少来自21个国家，其中包括美国、俄罗斯。也就是说，这个被奥巴马称为“死亡机构”的恐怖组织正用美国生产的武器狙击美国。

上述独立组织名为“冲突武器研究”(Conflict Armament Research)。它在今年10月6日发表的一份报告中指出，IS的士兵，尤其是最近加入组织的，能轻易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泛滥的武器库里找到大量杀戮工具，这些巨型武器库导致武器在冲突地区泛滥，直接助燃冲突、提高残忍程度。而提供武器的除了世界最大的武器制造国之外，还有很多近年来新冒头的军火出口国，例如苏丹。

IS的多数武器、装备和弹药是在战场上直接劫获的。但分析人士也指出，通过走私石油获得的现金，让这个暴力机构有财力直接向军火出口商、交易商和走私商购买武器作为补充(这些武器出售者历来都通过中东暴力牟利)。事实上，IS还另有迥然不同的武器来源———部分武器居然来自美国密苏里州主要的军工厂！这的确给华盛顿带来了值得警惕的信号，因为在目前政策下，白宫正加紧武装伊拉克政府军和叙利亚反对派，提供的小型武器每个月都在增加。

美国国会的下属机构“美国政府责任办公室”负责分析并报告政府政策风险，约瑟夫·克里斯托弗在2000年到2011年期间担任该办公室主任。他表示：“在美军占领伊拉克、并且在当地有大量军事基地的情况下，遏制武器散播的困难度极高。办公室不止一次向国会报告：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试图控制美国制造的武器在当地流散，其效果一直不佳。”如今，美国和一系列西方及中东盟国又开始对抗IS的战争，在新的战局下美国将如何控制自己生产的武器，不让武器对准自己和盟友？约瑟夫表示还不清楚。

“冲突武器研究”总部设在伦敦，3年前成立，关于IS在肆虐的战场上使用了什么武器，其最新数据就是这个组织收集的。该组织向冲突地区派遣独立调查员，识别战争中出现的武器类别和产地。它最近一次的调查是欧盟资助的。在其后出具的相关报告中，它列举了1700个弹壳的产地，这些弹壳是在今年7月到8月期间，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北部发生的四场主要战役后收集到的，弹壳的使用者除了IS的战士外还有部分库尔德民兵。收集到的弹壳都是供全自动或者半自动机枪、步枪以及手枪使用，最老的一个弹壳是1945年由前苏联生产的，从这一点能看出，一个武器制造商给人类留下的影响远远比其本身存在的时间更长久。

报告统计说，在这1700个弹壳中有492个是俄罗斯及前苏联生产的，俄罗斯一直是叙利亚阿萨德政府的主要军火供应方，从叙利亚内战开始以来，俄制军火一直持续装备着政府军的武器库，现在叙利亚政府军成为了对抗IS的力量之一。IS的士兵手上有如此大量的俄制武器充分说明他们不仅在伊拉克洗劫了一个又一个萨达姆时代的军械库，在叙利亚，他们也从阿萨德的政府军手中抢过了大量武器。

此外，这1700个弹壳中有26个弹壳是伊朗制造的，伊朗一直是阿萨德的盟国，还有18个弹壳是叙利亚制造的。

1700个弹壳中，美国包了323个弹壳，其中有些弹壳是专供M16A4自动步枪使用的，由美国陆军在密苏里州独立市的军工厂生产。这家巨型军工厂占地4000英亩，每天生产的小口径子弹是惊人的400万颗，绝大多数供应给美军。在YouTube上，人们能找到一段视频，是军工厂在2009年的宣传资料。视频中一个匿名工人说：“我感到很自豪，因为我尽力而为了。我知道这些弹药会在海外为美国战斗，这样就不会有‘垃圾’来到我们本土。”很可惜，美军军工厂联合指挥部的发言人贾斯汀·布拉迪最近却承认，在“冲突武器研究”的报告中，一些为IS效力的5 .56毫米口径子弹正是独立市军工厂生产的，不过她拒绝给出进一步评论。

报告还指出，在战场上发现相当多的弹壳带有美国加州“狩猎供应国际有限公司”的商标，是由这家公司授权在俄罗斯生产的，由此判断该公司的品牌为“狼”的7.62毫米口径机关枪和步枪在战场上被不少IS士兵使用。这家公司为私人所有，并没有公开网站，公司主要生产狩猎枪具。但是，在2007年到2010年之间，该公司与美国国防部签署了14份独立子弹销售合同，总价值570万美元。在报告被部分媒体获得后，“狩猎供应国际有限公司”的律师并未回应有关公司所有权以及是否与五角大楼有合作关系的问题，但他说：“有很多美国公司，可能是批发商也可能是制造商，与美国政府合作，提供武器弹药或者是其他装备。很不幸，我们了解到IS曾在伊拉克抢劫了不少武器库和弹药库，在这些库存中含有美国制造的武器弹药是完全可能的，因为美国士兵曾长期在伊拉克作战。”该公司律师还补充说，公司授权俄罗斯生产的产品中并没有印有狼头商标，因此如果有俄罗斯生产商制造并分销印有狼头商标的武器弹药，均未获得“狩猎供应国际有限公司”的知许和授权。

“冲突武器研究”的报告还指出，在所有收集到的弹壳中只有10 %是在2010年到2014年期间生产的，这些较新子弹的主要制造商来自保加利亚等国，产量超过一半。作为证明战场上参战者和主导权的变化的例子，报告也指出调查人员找到并检查的不少曾被IS士兵使用的武器弹药，之后又转手到了库尔德武装战士的手上。今年7月13日，调查人员来到叙利亚北部一个库尔德人的军事基地，正在挖战壕的士兵们放下手里的活，急忙向调查者展示从战场上最新收获的武器和子弹。战地调查员达梅因·斯普利特斯说：“他们(库尔德士兵)在一张毯子上摆好子弹和武器，很礼貌但也很焦急，在我们为每个装备逐一拍照期间，很多人着急地说：‘我们现在就是需要这样的东西！’”拍照和调查结束后，达梅因看到士兵将这些武器运上卡车，显然它们很快会在下一个前线派上用场。

美国的武器监控难以实施

此外，今年9月另一个独立的武器调查机构也发表了一份报告，其中最值得关注的细节是库尔德人从IS士兵手中收获的一小组装备，其中包括5支美制M16步枪。M16步枪并非首次出现在IS的装备中，在其控制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之后，从武装分子故意录制的炫耀视频中，也能看出他们在使用M16步枪和其他美制武器。美国国会现在还不允许将M16步枪装备给叙利亚反对派，如果这类武器在战场上出现，就意味着使用方对后续的弹药供应很有自信。可以推断，在IS的身后已经有强大的美制弹药供应链。

9月18日美国国会通过一个重要议案，授权五角大楼武装伊拉克政府军，帮助政府军收回被IS占领的失地以及政府军械库。此外，美国国会也授权国防部“恰当地”武装叙利亚反对派。“恰当地”指的是，国防部和国务院必须联合制定一个计划，监控提供给伊拉克政府军和叙利亚反对派的武器的最终去向，以此尽量降低非授权战斗人员滥用这些武器的可能性。立法者们要求在每次装船运输武器前两周，都要更新并审查此计划。

制定这类计划本身就是困难至极的事情，更不要说就算有了条例明晰的计划，实际记录、追踪、反馈也有种种困难！到现在，无论是国防部的高级官员、前美国驻伊拉克大使还是国务院负责监控武器出口的专家们，他们都表示，以上计划暂且没有清晰框架。与此同时，IS狂嚣地表示，他们欢迎有新机会获得更多、更好的美制装备。6月29日，在IS上传到YouTube的一段宣传视频里，出现了一辆被缴获的美军装甲车。IS负责“公关”的负责人阿布·萨菲亚面带笑意站在车前用英语说：“美国花了那么多钱去打伊斯兰，结果这些钱都进了我们的口袋。到现在美国已经甩出200亿美元，他们要破产了，只能从伊拉克滚回去。美国在伊拉克输了，在阿富汗输了，如果要打叙利亚，结果还是输！等他们来到叙利亚，我们就要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奥巴马，你的士兵的尿布还够穿吗？”

美国法律明确要求对出口武器实施监管避免流入敌人手中，1976年通过的《武器出口控制法案》要求所有小型武器和轻型武装的大宗出口必须通知国会，国会有预先审查权。具体工作由参议会外交关系委员会承办。

托马斯·摩尔在2003年至2013年期间担任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资深官员，负责审查武器出口，根据他以往的工作经验分析，托马斯对华盛顿决定武装叙利亚反对派的政策深感忧虑。因为在战场上，军方指挥往往试图跳过对国外武装组织出口武器的常规程序，恨不得现在就向当地人分发武器，他们的理由是：“如今是战争时期，我们必须马上有家伙。”

常规情况下，美国政府向其他政府出口武器和服务(培训以及情报收集)需要在五角大楼的“防御安全合作机构”的监督下进行，该机构负责审查从合同到武器最终使用者的全部环节。正常出口的每一个环节都有文字记录，包括外国政府或者国防部接收时签署的LOA (接收证明)以及进一步向下发放武器时的签收记录。这些记录帮助美国和外国政府监控武器流向，尽可能减少非法滥用的情况。但摩尔表示，从2005年开始，防御安全合作机构开始接受一种官方称为“冒名LOA”的制度，这个制度对LOA上的授权人签名要求降低，为的是保证武器能尽快进入伊拉克。冒名LOA留下很多漏洞，使之后的武器追查变得模糊并困难。更何况从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后期开始，美国国防部对付的不是正规政府军而是各个反叛组织，对于这些组织，别说是LOA，就算是冒名LOA，美国的行动也是多余而可笑的。

大部分武器装备的下放途径无法追查

根据国际智库Bowen的统计，在过去10年美国政府至少花费300亿美元训练并装备伊拉克安全部队，其中大部分小型武器和轻型装备的下放途径已无法追查。在IS占领摩苏尔、菲拉杰和提克里特以及周边地区之际，到底有多少美制武器被截获？根本无迹可查。就算在2003年伊拉克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战场上的美军指挥官对于武器的分发和流向记录也不是很上心，导致从战争一开始美制武器的最终去向就欠缺管理。2007年美国政府责任办公室的一份报告指出，至少有19万件武器已经“失踪”。

约翰·霍利是一位退役美国海军陆战队上校，他曾在2003年到2008年效力于美国陆军工程兵部队、美国主导的伊拉克重建委员会，负责后勤工作。在伊拉克工作期间，他曾试图为所有五角大楼资助的、运往伊拉克的武器装备做记录，但发现这些武器来到伊拉克时不仅包装混乱，很多没有序列编号或者编号混乱。毫无疑问，这些武器是在仓促之间被运上船的，因为美军或伊拉克安全部队急需。约翰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一个中央数据库记录在伊拉克战争开始以来，美国出口武器的全部数据。在工作过程中，我曾在伊拉克警察局给当地警察运输枪支弹药，我试图向负责人索要一张收据，但对方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

最终，到小布什政府的最后阶段，监控前往伊拉克的武器变成极端敏感的话题，政府不得不采取行动。但一些官员也承认，所谓的行动中并不包括M16这样的“简易武器”。对于在战区的作战指挥官或者那些亲自训练伊拉克安全力量的美军士兵来说，武器的流散是必然要承担的风险，战争中充满了各种风险，M16被不该使用的人使用也属于风险之一，这是战争的固有风险：战场上一旦受挫，装备就会丢失，这是无法回避的。

必须承认，在2006年之后美国政府和国防部对于出口伊拉克的武器的追查比之前改善很多，绝大部分从美国交到伊拉克手中的武器现在已经有文字记录，但要追查经过一场场战役，这些武器最后握在谁人手中，则是极困难的事情。就算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有序列号同时有中央数据库连网、能瞬间查到这件武器是在什么时候、由什么人、交给伊拉克的什么机构的，但武器一旦到了伊拉克方面的管辖范围，他们能否说明某件武器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丢失呢？伊拉克军方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貌似IS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管理武器

IS的领导人已经意识到，今后美国会更严格监管出口到中东的武器，装备给伊拉克政府军以及叙利亚反对派的武器不会像以前那样混乱。“冲突武器研究”的报告中指出，调查人员在战场上发现，一些从IS手中拦截的美制装备曾经受过氧乙炔气高温灼烧，上面的制造商和原始序列号被故意毁坏。当然，他们不能确定是不是IS的人干的。还有一些装备居然添加了新的序列号，貌似IS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管理武器。如果最原始的序列号被销毁，就意味着这件武器的“身份”消失了，它从哪里来？曾经过谁人的手？曾参加过什么战争？都将成为永远的秘密，但是它的杀戮能力却始终如一。

在战场上，枪支子弹不会自己识别目标，是正义还是邪恶，最重要的是背后使用它们的人。美国政府必须做出更多努力，确保美制武器在正义的一方。

（作者：Julia Harte、R. Jeffery Smith，原载：Foreign Policy；编译：潍）

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