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出我们曾多次经历过的故事，而最终结局总是大家各收恶果。简单地等待其自我结束也许要很多年，而且只会令恢复期拖得更长。”

叙利亚境内的冲突进入第20个月，情形完全没有任何缓和迹象。暴力愈演愈烈，已经蔓延至邻国。激进分子的武器装备不断更新，手段更加极端，双方的暴行都在继续升级。在这一国内冲突不断恶化的情况下，国际社会表面上袖手旁观，暗地里则各自支持自己的代理人，结果导致了一盘僵局，今后的几年中，整个世界将被这一问题所困。

让我们先来看看情形是如何在恶化。起初，这是一场较低层次的民间冲突，阿萨德政府试图用相对有限的武力来确保其统治地位。而如今，这已经演化成了一场双方都不断采用暴力手段的冲突。据西方媒体报道，作为惩罚反对派控制地区轰炸战略的一部分，政府军无视可能带来的平民伤亡，在城市里使用了集束炸弹，但政府军否认了这一指控。反对派中的极端分子则以牙还牙地公布了一系列录像，展示他们如何冷酷屠杀和折磨捕获的政府军俘虏，而自杀性炸弹更是成了常见手段。随着时间推移，双方都对此类手段更加习以为常，也更加适应了这种残酷环境，这进一步拉长了冲突，使得双方更为胶着。

但对于世界而言，比内部矛盾升级更为可怕的是越来越明显的区域性“溢出效应”。据称，为了报复土耳其对于反对派的支持，叙利亚政府开始扶持土耳其的库尔德工人党(PKK)。今年7月，叙利亚空军击落了一架土耳其飞机。更为清晰的证据是本月早些时候发生的叙土边境炮击事件。作为反对派进入叙利亚的一个重要补给站，土耳其也从不同方面加以回击：除了继续作为叙利亚反对派军队获取武器的通道之外，他们还截获了用以支持政府军的装备，这使叙利亚政府军和提供方俄罗斯都非常恼火。

从叙利亚自身来看，代理人之争亦在延续。伊朗力量、他们的黎巴嫩和伊拉克代理人都支持阿萨德政权。而他们的对手则是支持反对派的波斯湾阿拉伯人的财力，最近爆出的新闻称，大量旨在供给反对军的武器最终落到了圣战派手中，而圣战派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要让整个国家摆脱阿萨德，还要创建一个由伊斯兰教义统治的哈里发。这种意识形态推动了基地组织这类团体，正如过去阿拉伯人在经济上支援逊尼极端分子，用以对抗什叶派支持的伊朗-叙利亚联盟。

因此我们有了所有制造毒药的成分：一场带有宗教色彩（永无止境的逊尼派与什叶派之争）的宗派冲突（我们不要忘记本质上，叙利亚冲突是阿拉维少数派和被他们多年来统治的逊尼阿拉伯多数派之间的冲突），而这正在变成其他力量与其代理人之间的游戏战争。

这是我们并不陌生的悲剧：上世纪90年代，在前南斯拉夫分崩离析之时，一场由许多相同演员参与的类似游戏曾经上演。其结局是在欧洲中部创建了一个圣战派战场，滋生了许多恐怖主义细胞和一个被遗弃的国家：塞尔维亚，至今孤零零地处于欧洲大陆。

但是过快的干涉也会带来负面反弹。在英国和法国的煽动下，北约比较迅速地出兵利比亚，支持卡扎菲的反对力量。尽管最终结果是卡扎菲的下台和新政府的创建，但显然极端分子在这个国家里建立了自己的影响和力量，而转变并不像很多人期待的那样干净利落。但是希望也并非不存在，因为反对极端力量的公众之声已经开始呈现，这意味着利比亚的很多人正在抗拒极端分子。

叙利亚的问题在于，僵局拖得越长，这些极端主义团体的力量越大，不同派系之间的仇恨越深。因为暴行和杀戮越来越多，将来这个国家重新恢复的时候，要调和矛盾变得越来越困难。这导致叙利亚被“巴尔干化”，各种不同团体控制不同地区，从而在未来几十年内滋生各种问题。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叙利亚冲突将会行至多远。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发生某种巨大变化，比如阿萨德被击毙，或者政府军决定采用化学武器。但是此刻，暴力正在残酷上演，而其他国家只是在利用代理人推进自己的利益，从而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叙利亚人认为自己已经被国际社会抛弃。这是一出我们曾多次经历过的故事，而最终结局总是大家各收恶果。简单地等待其自我结束也许要很多年，而且只会令恢复期拖得更长。

（作者：潘睿凡 英国伦敦国际激进主义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李鸣燕 译）

来源：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