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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时报:大马士革的“化学反应”
发布时间: 2013-02-16 浏览次数: 67

2011315日,当15名学生在大马士革议会外墙上写下标语,以静坐的方式要求巴沙尔·阿萨德政权下台时,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们的这一次抗议引发了一场持续两年之久,超过6万人丢掉性命,并让大马士革这个已经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城陷入枪林弹雨的“热战”。

23日,以色列国防部长埃胡德·巴拉克在德国慕尼黑出席记者会时,出人意料地以一种含糊的方式承认,以色列空军在130日对叙利亚境内多处目标实施了空袭。“我们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这件事又一次证明,我们不说空话,我们曾经说过如果巴沙尔倒台,以色列决不允许先进的武器流向黎巴嫩,落入真主党民兵之手。”巴拉克说。

巴拉克此番模糊的表态间接证明了另一个真相,那就是继201210月土耳其率先对叙利亚展开直接军事行动之后,以色列也正在介入到叙利亚问题中来。

一场由静坐抗议引发的,旨在推动叙利亚内部改革的运动,在行至两年之际,却正在变得更加激烈,更加复杂。

生化武器的“化学反应”

以色列之所以选择“亲身”参与到叙利亚问题中来,是出于对叙利亚生化武器有可能流失的担忧,尤其担忧它们会流入到黎巴嫩真主党手中。美国官员公布的关于130日以色列武装行动报告显示,在当日凌晨以色列战机向叙利亚领空发动的空袭行动中,以色列空军的主要目标是大马士革郊外的一个为黎巴嫩真主党什叶派民兵组织运输防空武器的车队。

巴沙尔手中有生化武器,这一直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些武器在哪里,是否会被使用,又或者是否会被转移,这些秘密才是决定叙利亚危机最终如何解决的关键所在。

据《经济学人》援引美国方面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情报数据显示,叙利亚已经累积了数百吨可令人皮肤红肿的芥子气和致命的神经剂沙林毒气。叙利亚甚至还曾经研发过一些比沙林毒气更致命,效力更持久的神经剂。与此同时,叙利亚还生产了约200枚可搭载俄制飞毛腿导弹的化学弹头,还有数千枚化学炸弹和炮弹。

叙利亚的化学武器一直是由一支名为450分队的秘密空军组织控制,这是一支经过精选的部队,也被认为是对巴沙尔政府最为忠实的部队之一。

早在20127月,就有消息显示,在政府军的护卫下叙利亚的化学武器正在被转移出储备库。723日,巴沙尔总统的4位安全问题核心幕僚遭炸弹袭击遇难后,总统发言人曾就生化武器发表过一番耐人回味的讲话,发言人表示“任何化学武器”绝对不会用在叙利亚人民身上,它们只会在“外部势力入侵”时动用。

“生化武器”成为了巴沙尔政府与外界对抗的最后一张牌,但是不是一张王牌则还要看这些生化武器最终将产生何种“化学反应”。

最直接的“化学反应”即巴沙尔政府真的动用这些生化武器,打击反对者,目前看来并不现实。除使用生化武器所要承担巨大的国际舆论压力之外,从军事角度说,毒气一般只有在针对常住居民使用时效果才更为明显。在毒气之外,因为叙利亚飞毛腿导弹的打击精准度普遍不高,又容易遭遇到反导弹系统的拦截,其杀伤力也并不足以形成威慑力量。用巴林的国际战略机构研究员艾米丽·霍克亚姆的观点来说,使用生化武器是“可行但却不怎么可能的事情”。

与以色列空袭叙利亚所考虑的一样,西方一直担心巴沙尔手中的“生化武器”最终有可能流出境外,甚至落入恐怖分子手中。“基地”组织经常会发出警告,如果他们拿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一定会对此加以利用。而在叙利亚反对派中多次出现的“基地”成员的名字也让这一危险的可能性增大。而叙利亚所处的“中东心脏”的地理位置,也为其生化武器外流创造了地理优势,其中就有美国和以色列都非常担心的黎巴嫩真主党。为了防患于未然,以色列选择了提前下手,除在130日对叙利亚发动空袭外,以色列表示还将对叙利亚进行严密监视。作为以色列的盟国美国也表示,只要发现这些化学武器有可能落入“基地”组织或者其他极端势力手中,美军将“先发制人”将其摧毁。

叙利亚的生化武器也许并不能发挥其作为武器的真正威力,但作为“附加值”,这些武器所导致的“化学反应”则可能会成为外界加速介入利比亚问题的“催化剂”,尤其是美国。

美国的中东困局

中东一直都是美国政府的战略利益核心。虽然在奥巴马的第一任期,美国降低了在中东问题上的调门,但是对于中东问题美国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这从在利比亚冲突发生后一个月,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就采取了直接军事干预措施中便可看出。

然而在面对叙利亚,美国多少表现出了一丝犹豫,第二任期的连任压力、美国驻利比亚大使的遇袭身亡,以及美国“财政悬崖”所面临的军费调整等因素都曾是奥巴马在叙利亚问题上表现犹豫的原因。2013年,随着奥巴马第二任期的开始,随着这些不稳定因素的消退,以及奥巴马新任外交内阁成员的到位,美国的中东政策正在回归传统。

201321日,在新任美国国务卿约克·克里开始其国务卿工作的第一天,他所有的工作内容就都是围绕中东问题进行的。一天后,美国副总统拜登在讲话中也谈及中东话题。

2012年年底,正式承认叙利亚反对派联盟以来,美国在叙利亚冲突问题上正在由口头支持转向实质介入,然而在具体行动上,美国还有些迟疑这些迟疑与近几年来一直困扰美国的中东困局有关。在经历了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长期消耗后,美国对于再次发动战争一直都抱有谨慎的态度。在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内,突然介入某一冲突地带,然后迅速抽离,不进行地面战和进一步长期军事占领,一直都是美国政府在其海外军事行动中的总战略。

在奥巴马的第二任期内,这种战略也将有可能在叙利亚问题上继续发挥作用。但美国政府目前急需厘清的也许是他们真正要支持的是谁。

正如美国副总统拜登期望的那样,希望叙利亚反对派可以更包容,更团结。目前的叙利亚的反对派势力十分涣散。虽然反对派组织“叙利亚反对派和革命力量全国联盟”(简称“全国联盟”)是美国、法国等西方国家承认的“叙利亚人民的合法代表”,但该组织并不在叙利亚境内活动,也并不直接领导叙利亚境内的反对派武装力量“叙利亚自由军”以及“胜利阵线”。“全国联盟”虽然得到了西方的承认,但在叙利亚境内它却并没有得到绝对的支持。

直接与巴沙尔政府军进行正面对抗的武装力量,成分更是复杂,其中不乏外界一直担忧的“基地”势力。作为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团体的“努斯拉阵线”就曾被美国政府指认为是一个附属于“基地”组织的外国恐怖组织。

在除了要知道支持谁外,在介入叙利亚之前,美国还要提前找好退路。20129月美国驻利比亚大使史蒂文森的遇刺以及由此引发的美国参众两院对此提出的轮番质询,更让奥巴马政府意识到即使短暂介入,也有被拖入泥潭的危险。

与采取武力介入相比,外交谈判仍是选择之一。201326日,“全国联盟”主席哈提卜再次呼吁与叙利亚总统巴沙尔进行对话,对话前提为巴沙尔“和平下台”。这也许是叙利亚陷入全面“热战”前的最后机会。

碎片化的叙利亚

叙利亚未来究竟会如何,没有人真的知道。

叙利亚政权的少数派性质,以及交织在一起的成为阿拉伯民主主义领头人的志向和地处中东腹地所带来的深刻不安感,一直让叙利亚和其他阿拉伯国家比起来显得十分特殊。三年以来,发生在阿拉伯世界的改变也许会为叙利亚的未来提供几条途径,但是三年来的现实也告诉我们,在阿拉伯世界,替代“坏”的并不一定是“好”的,也许还有更糟糕的。

叙利亚有可能会踏上“埃及的道路”。在人民运动与军队的努力下,更迭一个政权。但叙利亚也必须面对如今埃及所面对的尴尬民选的政府正在面临被选民又一次放弃的窘境。

叙利亚有可能会走上“也门的道路”。在外部强大势力的介入之下,例如沙特主持的海湾合作委员会,以及在美国的帮助下,让旧政府体面下台,并受到豁免。但没有人知道这种豁免的期限是多久。

叙利亚也可能走上“利比亚道路”。在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下,在西方军事力量的干预下,通过局部的有限战争,推翻当局者。但叙利亚也必须付出与利比亚一样的代价,那就是深深陷入内战之中。

也许像更早之前一样,叙利亚甚至可能走上“伊拉克的道路”。在中东发生的改变,都离不开宗教。发生在利比亚的问题也同样离不开教派斗争。斗争的双方分别是由巴沙尔领导的处于少数派的阿拉维派系,与占据多数的叙利亚逊尼派穆斯林。一个少数派领导多数派的国家在政府更迭之后会怎样,看看伊拉克就知道了。

无论最终走上哪条道路,叙利亚都无法避免一个破碎之后再次重建的过程。然而破碎之后能否重建却是摆在叙利亚未来路上的最大疑问。作为“中东的心脏”,任何关于叙利亚分裂的前景都有可能使得这一地区陷入动荡,从而导致该地区的板块重组:假如叙利亚、伊朗、土耳其和伊拉克的库尔德人希望互相团结起来建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地区,假如叙利亚的逊尼派与伊拉克、约旦更紧密地联合起来对抗叙利亚、黎巴嫩、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和巴林的什叶派,又假如叙利亚的阿拉维派与黎巴嫩的什叶派走在一起,中东都将进入一个国界重新划分的时代,而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叙利亚最终也许只会成为一片片碎片。

(记者 王晓薇)

来源:华夏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