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月7日伊朗大选第三轮辩论举行,诸位候选人就外交议题展开辩论,各国也紧盯伊朗选后外交政策新走向。笔者认为,由于政治体制因素,选后伊朗外交政策不会出现方向性剧烈变化,但面对国际压力,具体政策会有所柔化、收敛。
外交政策领袖掌舵剧变难生
伊朗政体,表面上是民选总统的民主制,但事实上一切重要的内政外交事务都要由非民选的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及身边极端保守的宪法监护委员会拍板。总统只能算是“二把手”。这一小集团不可能对外交政策作出大调整。而伊朗总统候选人在辩论中,无论是改革派还是保守派,发言前均明确表示效忠最高领袖。
首先,当前伊朗伊斯兰政权仍在革命第一代领导人手中,其合法性仍建立在意识形态基础上,而外交注定要为伊斯兰意识形态服务。哈梅内伊担心,一旦伊朗与西方缓和关系,西方经济、文化影响涌入,伊斯兰政权将分崩离析。面对奥巴马伸出的橄榄枝,内贾德任内曾几次欲同美国和谈,但均在哈梅内伊干预下无果而终,只能无奈承认美伊关系问题“要交给下一代解决”。
其次,伊朗既得利益集团受益于当前外交政策。伊朗既得利益集团以教士阶层为核心,伊斯兰革命卫队为内层核心圈,前者为后者攫取经济政治利益提供道义支持,后者为前者提供安全保障。既得利益集团外层由民兵、政府高层职员、石油企业员工构成,尽管占人口比例不到两成,却控制着武装力量、行政和经济命脉。只要有这两成人支持,伊斯兰政府更迭可能性为零。目前,该集团通过垄断石油和获取美元渠道,面对制裁和国际孤立,不仅利益未受损害,而且向因制裁而经济凋敝的其他社会阶层显示出“体制优势”。
第三,美国不愿意伊朗外交政策转向。一方面,伊朗强硬立场增加周边海湾阿拉伯国家安全隐忧,有利于刺激美国军售并为美国在海湾的军事存在提供借口。另一方面,不少伊朗改革派阴谋论者认为,美国有意对伊强硬促成伊强硬派掌权,致使伊朗经济外交双双受困,在国际事务中除了喊口号难有实际作为。美国不希望伊朗像中国那样,通过与西方改善关系融入国际社会并最终成为挑战西方地区乃至全球利益的强国。
当下,伊朗外交陷入悖论,即越是采取强硬的言辞立场,便愈加遭受国际社会的制裁和孤立,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实力便愈加削弱,最终也就愈发缺乏强硬外交的资本。加之其在中东穆斯林世界代言人形象也随着阿拉伯之春及叙利亚革命黯然失色,笔者通过分析大选候选人辩论认为,伊朗新领导人上台后,将对伊朗具体政策作出调整,风格更加务实。
第一,在核问题上,伊朗将在不放弃核权力的前提下,态度将更加透明合作。在候选人外交政策辩论中,总统候选人、伊朗核谈判代表贾利利得意宣扬自己在谈判中“坚守逻辑和原则”、体现出大国风范,随即遭诸候选人抨击。保守派韦拉亚提驳斥其不懂外交,认为外交的核心目的不是逻辑选择而是利益,贾利利的立场无法使西方解除制裁,致伊朗利益继续受损。改革派鲁哈尼则建议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全面合作,“离心机要运转,但百姓的日子更要运转”,指自己担任核谈判代表时,伊朗核能研发使用档案公开透明,并未因行使核权利受到西方制裁。
第二,伊朗将更重视周边外交。内贾德执政时期,伊朗外交采取全面出击态势,向亚非拉尤其是拉美国家四处撒钱,并扬言把军舰开到大西洋,然而此举对于维护国家利益效果不彰。比如,伊朗大量投资委内瑞拉兴建民房,然而两国都是能源输出型经济,缺乏互补性,伊朗无法从委内瑞拉获得任何经济利益。当下,面对国内美元紧缺,伊朗将改变全球出击态势,重点与地区邻国建立互补型的经济政治关系。热门候选人卡利巴夫认为,伊朗应利用东西方十字路口的地缘优势,向东加快打造与土库曼斯坦-巴基斯坦-阿富汗天然气管道输出线,加大对中印能源输出,向西对土耳其建立天然气换技术的互补经济,并以土耳其为跳板改善与欧洲国家关系。
第三,伊朗外交风格低调务实,更加重视行动而非言辞。比如,在巴以问题上,内贾德任内曾多次否认纳粹屠杀,威胁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卡利巴夫认为,内贾德抛出争议言论反而令巴以问题失焦,为以色列博得了同情。新领导人上台后,伊朗外交在言辞上或低调放缓,不会再发表博眼球的挑衅言论。
外交政策调整与候选人有关联
目前,伊朗大选8位候选人中,3人胜算较大:强硬保守派贾利利,务实保守派卡利巴夫,以及中间派鲁哈尼。笔者认为,如果贾利利当选,继续坚持原教旨主义路线,伊朗与西方改善关系的可能性不会太大。鲁哈尼若当选,外交努力或因其改革派倾向遭最高领袖及革命卫队杯葛,作为空间十分有限。务实保守派卡利巴夫若当选,外交亮点反而较多。卡利巴夫深得哈梅内伊信任,被誉为哈梅内伊三大心腹之一,在担任德黑兰期间,做事踏实稳健、执行力强,当选总统后或许会获得较大的施政空间缓解与西方及地区诸国的外交困局。
(作者:印权斌 在伊朗中国留学生、前媒体人)
来源:大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