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调停者认为，只有当冲突各方发现持续冲突带来的痛苦比结束冲突所需的让步更难忍受的时候，他们才有动力展开认真的谈判。按照许多外交官的说法，叙利亚内战的问题是，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政权和反对派尚未达到“两败俱伤的僵局”。

这种理论的问题在于，它没有明确谁受到了伤害。现实情况是，叙利亚民众比阿萨德政权感受的痛苦更深，而现在自封为“伊斯兰国”的邪恶武装团体“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the Levant，简称ISIS）在蓬勃发展。

这场灾难性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半时间，ISIS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让所有反对力量团结起来：美国、欧洲、伊朗、俄罗斯、黎巴嫩各派别、伊拉克新政府，当然还有阿萨德。叙利亚总统此前向ISIS购买石油（在其染指伊拉克石油和天然气井之前，这些石油占到其资源的一大部分），但现在大肆渲染地轰炸ISIS，以确保自己站在新共识的正确一方。

最先向全世界警告叙利亚恐怖主义威胁日益增长的是温和的反对派。在2011至2012年，当时我还是反对派叙利亚全国委员会(Syrian National Council)成员时，我们会告诉遇到的每一个外交官：如果不采取措施阻止这场大屠杀的话，叙利亚将很快成为非常危险的地方。我们强调，遏制只是一种幻想，为了诋毁抗议的民主本质，并将自身定位为日后打击极端分子的唯一力量，阿萨德政权正在鼓励圣战者。我们警告称，西方国家将被迫出手干预，在中东地区灭火。尽管这远非让人得意的理由，但现在我们不再孤掌难鸣。

尽管装备匮乏，但民族主义反对派仍在2014年初与ISIS开战，并将其赶出叙利亚北部大片地区，从而让包括法庭在内的公民社会机构回归，让女性重新在公共场合露面。但ISIS已经变得过于强大，仅凭反对派是无法与其对抗的。ISIS在伊拉克令人震惊地取得节节胜利，加上其现在控制的军火和资金，意味着它构成的威胁远远不限于叙利亚。只有国际社会和地区国家组成的联军才能消灭它。

ISIS壮大是各方各种形式犬儒主义的产物。一些人操纵该集团，与其做交易，而另一些人任其发展。既然现在它已失控，各方都必须承担起遏止它的责任。每一方都在重新定义自己在战术和战略上的盟友，同时确定首先需要与哪些敌人对抗？哪些敌人可以转化为盟友？

在今年7月初伊拉克军队被ISIS击溃之后，叙利亚反对派联盟很快发表声明，表示将继续进行自己已经孤军作战近一年的战斗。但它已证明自己站在正确的一方。现在轮到其他方面培养自己的现实主义了——且不提犬儒主义。

叙利亚内部的民主力量应该大声而清楚地表示，他们将继续与ISIS以及阿萨德政权对抗。但他们只需要这样表态，在现实中他们并没有（而且从来没有过）击败这两个敌人的手段。在当前这个关键时刻，温和反对派面对的局面不一定那么糟糕。首先，那些支持阿萨德打击反对派的国家，以及那些作为叙利亚人民的朋友而支持我们的国家，现在有强大理由展开合作。德黑兰和利雅得这两个敌对政权展开合作只是时间问题。

其次，伊朗在过去十年控制叙利亚和伊拉克政权的成就正变成毒药。德黑兰在过去3年为阿萨德提供了无限的支持。在伊拉克，它一直无条件地支持努里•马利基(Nouri al-Maliki)，直至8月中旬默许把他赶下台。但德黑兰可能意识到了依靠无能盟友是代价高昂的。现在它不得不对两国的局势进行微观管理，这种投入是不太可能持久的。伊朗在这两个国家没有任何赢面。

第三，目前存在的一个风险是，最担心ISIS的国家（包括伊朗和俄罗斯，但也有其他国家）可能希望加强阿萨德政权，视其为最有能力扑灭这一危险的力量。尽管这在军事层面可能没错，但伊拉克是前车之鉴。包括莫斯科和德黑兰在内的所有方面明白，要想有机会取得打击ISIS的胜利，就不得不将马利基排除出政治方程式。同样的道理适用于叙利亚。德黑兰和莫斯科需要停止将阿萨德下台视为一种挫败，转而开始促使阿萨德下台。

叙利亚反对派目前最好的选择是保持低调，观察众多势力转向。正如法国人所言：现在“亟需等待”。

（作者：巴斯玛•库德玛尼，阿拉伯改革行动（Arab Reform Initiative）执行理事  译者/何黎）

来源：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