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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罗森鲍姆:无以纪念:阿拉伯之春两周年
发布时间: 2013-02-02 浏览次数: 20

阿拉伯之春已经过了整整两年,但这些国家仍在经受民众暴乱,几无安宁之地。

从上周五开始,埃及的开罗、苏伊士、亚历山大港等地爆发了持续一周的暴力事件,数十人在游行示威过程中遇害,数百人受伤。政府大楼是示威的一大发泄对象。上周六,塞得港当地法院的一项判决引发暴动,造成至少27人死亡。埃及解放广场已经成为抗议活动的一大景点,对穆尔西总统独揽大权心怀不满的埃及人经常在那里聚集。上周五,数万埃及人在广场集会,不是为了庆祝革命成功颠覆前总统穆巴拉克两周年纪念日,而是向他的继任者咆哮。抗议最终演化为示威者与警察之间的街头混战。

阿拉伯之春以后的埃及所经历的愤懑与暴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上个月,穆尔西宣布其权力凌驾于司法部门之上后,抗议者聚集在总统府门前。穆尔西的伊斯兰主义支持者逮捕了约50名示威者(其中4人罪行较轻),两手绑缚,大肆殴打。他们显然是想让抗议者交代其颠覆穆尔西政权的阴谋。埃及上一次出现这种景象是在……穆巴拉克时期。

在北非,颠覆卡扎菲政权的成功起义将暴力活动传播到了周边地区。危险的军火流入马里叛军手中。本月,法国军队迅疾开进马里,以帮助马里政府对抗圣战组织。该组织现在控制了一块相当于得克萨斯州大小的区域,他们以残暴的手段实施伊斯兰教法,对通奸者施以石刑,肢解窃贼。

在阿尔及利亚,基地组织的伊斯兰军阀同盟袭击石油设施,扣留数十名欧美公民,据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谴责法国向马里派出援兵。阿尔及利亚政府出兵解救,至少38名人质死亡。同时,利比亚的圣战组织成员逍遥法外,竟能对班加西的美国大使馆发动去年9月那般致命性的持续攻击。

叙利亚的暴力局势愈演愈烈,叛军短时间内推翻阿萨德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鉴于叛军里面圣战主义者声势浩大,即使阿萨德下台,取而代之的可能是伊斯兰教法统治。

伊拉克的解放比阿拉巴之春早,举行过多轮议会选举,产生了新的宪法,但这个国家仍然在被分离主义暴力、动乱和腐败所困扰。

也门总统哈迪想要获得飞毛腿导弹部队的控制权,但共和国卫队的负责人竟拒不交出。后者碰巧是被赶下台的前总统萨利赫的儿子。也门正式的民主选举还要等到2014年以后。

突尼斯是阿拉伯之春的源头。201012月,一位街头小贩自焚抗议政府对待不公,成为这场运动的导火索。201110月,伊斯兰主义的突尼斯复兴党在议会中获得41%的多数议席。伊斯兰主义在摩洛哥、利比亚等国也获得了胜利。阿拉伯世界多国政权更迭,但自由选举则充满了未知数。

阿拉伯之春也许终结了若干世俗政权的政治强人统治,但并未因此换来民主社会的核心特征:宗教宽容和多元化、法治、媒体和言论自由、尊重人权、男女平等、种族平等、尊重同性恋。

阿拉伯之春并没有重演捷克斯洛伐克式的1989年天鹅绒革命,用民主取代专制。也许,我们还看不到埃及、也门和突尼斯解放带来的实际效果。而两年前,民主的诺言差点儿就兑现了——残暴的统治者不是被军队,而是被装备着FacebookiPhone摄像头的普通民众和学生推翻的。

短短两年后,革命出现了故态复萌的苗头。又是专制统治,只不过换成了伊斯兰政党的形式。我们目睹的究竟是民主转型之痛,还是新一轮的暴政与动乱的循环?

更为复杂的问题是,阿拉伯之春后,民主政府能否得以维持。西方喜欢宣扬民主在道德上的必要性和政治上的实际作用。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看中民主,更何况,推翻暴君不等于追求民主,而是追求自由——从压迫者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希望腐朽政权倒台比较容易,想要抗拒新的独裁者上台则更为困难。毕竟,埃及大多数人用选票说话了,他们希望伊斯兰主义政党上台,而不是美国的权利法案。两年前在解放广场上发推特(tweet)的勇敢少年并没有在选举中被选出来,虽然许多西方人把他们幻想成埃及民主梦的代表。

也许,这个地区就是没法实现民主转型。民主不是万灵药。若是以为突尼斯与埃及解放广场上的亡灵将白白牺牲,这恐怕还为时尚早。但最近各大媒体上的头条新闻给人的感觉可不妙。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外交政策一直以来总是依赖实力政策、现实考虑、灵活价值观和稳妥的预测。民主不会凭空把某个国家变成美国的朋友,甚至还可能会让这个国家遭受灭顶之灾。

(作者:西恩·罗森鲍姆(Thane Rosenbaum 福特汉姆大学法学教授,本文原载《华尔街日报》,朱新伟 译)

来源: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