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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琳:弗罗因德:埃及政局动荡的经济根源
发布时间: 2013-07-04 浏览次数: 35

Caroline Freund(以下简称为CF)是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国际经济的资深研究员,也是前世界银行中东和北非地区首席首席经济学家。华盛顿邮报记者Brad Plumer(以下简称为BP)电话采访了CF关于埃及政局动荡的核心经济问题。

BP:我一直看到有报道说,埃及陷入困境的经济是社会持续动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尽管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那么,究竟埃及经济出了什么问题呢?从前总统穆巴拉克在2011年下台以后,埃及走错了哪一步呢?

CF:让我先退一步讲。埃及存在短期的问题和结构性的问题。理由是,对于这个国家,经济保持每年5%-6%合理增长是很重要的。但因为埃及的人口结构,埃及的经济增长水平并不足以雇佣不断增长的劳动力。

就算在2011年革命前,埃及也存在10%的失业率和25%的年轻人失业率。那时候,人们已经感觉得到缺乏工作的机会,社会流动也不断减少。所以,当埃及深陷经济困境,埃及走向了革命。

然而,2011年的革命本身就制造了大量的不确定性。不仅是政治的不确定性和经济的不确定性,还有缺乏政策的可预测性。投资者失去了信心,而选择旁观等待机会。因为对人身安全的担心,旅客停止往埃及旅游——而旅游业占了埃及GDP的约10%。所以,当人们已经感觉到缺乏合适机会的同时,埃及经济再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

BP:那什么是潜在的结构性问题?为什么埃及经济不能为每个人创造足够的工作呢?

CF:埃及经济有几个特征,加在一起,制造了一种经济毒药。一个问题是,埃及政府长期利用公共部门职位来保持人们的幸福感——所以人们接受独裁统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有效的,但人口问题最终还是会爆发。埃及政府已经没有能力快速增加工作岗位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那么人们就感到不满。

埃及人们实际就是排队等待政府的好工作,而私营部门并不能提供人们希望从事的工作。这又会对教育产生反作用,埃及在公民教育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人们仍不能获得适应私营部门和经济增长的合适工作技能,比如说制造或技术类技能。

埃及还有能源补贴。埃及的能源补贴政策是政府向人们派发的另一种福利,作为抵消非民主政府的一种方式。基本上,埃及政府一直压制能源价格。这已经带来的反面效应是,鼓励了过量的能源消费,鼓励了走私,而这种补贴其实大部分是拥有大排量汽车和大房子的富人所享有的。同时,这还鼓励了能源密集型部门的投资,而这个部门本质上是不会制造大量就业岗位的。所以这加剧了埃及的经济问题。

最后,我会说,最后一点是希腊的私营部门并不是循规蹈矩而且容易进入的。如果有关系就很容易成功,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尝试建立企业和发展企业,每一步都都有各种官僚制度的门槛。所以,这是导致埃及私营部门无法发展和制造工作岗位的另一个因素。

BP:在过去一年里,穆尔西政府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

CF:穆尔西政府把事情搞得更糟糕了。他们作出了一些早期的错误,比如说正规化很多临时政府雇员的岗位。他们已经有太多的公共雇员了,那么他们把临时岗位都正规化了,导致了工资负担大增。这些事情都是旧思维模式的产物,认为他们需要使公众更容易接受政权过渡。但这并不是为长期目标而做的。

短期看来,这仍然是拖累埃及经济的政治不确定性。直到这些问题解决,埃及问题才会有进展。

BP:通常来说,当一个国家陷入类似这种情况——他们同时需要改革和贷款,他们都会去找IMF。为什么埃及没有这么做呢?

CF:在早期,IMF是希望进入并帮助埃及政权过渡的。但那时候,埃及街头的民众对IMF的看法并不正面。你可以看一下民意调查,埃及民众并不希望接受IMF的救助计划。他们对向国际机构借钱持有消极的看法。所以,政府也不希望这样做。后来,当经济情况真的开始恶化,IMF的态度变强硬了,因为IMF需要一个可持续的救助计划。

BP:如果有人希望改革埃及经济。应该怎么开始呢?

CF: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能源补贴,这明显是不可持续的,而且已经耗费了埃及GDP的超过8%。能源补贴本来就成本高昂,当埃及货币开始贬值,这就变得更昂贵了。

所以我认为,首先要改革能源补贴。这不是能一步实现的事情,但可以逐步推行。你需要有一套强大的沟通机制。政府将需要缓慢地逐步推进,并针对弱势群体提供一些其它的补助。但这是很困难的。其它国家,比如说尼日利亚,已经尝试这样做,但只是导致了更多的抗议示威活动。所以很容易理解,政府害怕这么做。

不幸的是,在选举刚结束的时候,推行改革是更容易的。2012年,埃及的民众非常兴奋,大家的心理都充满了憧憬,大家都意识到一些东西将要发生改变。如果当时埃及政府能在话语权和问责制度上给予民众回报,那么推进艰难的经济改革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BP:这是真的吗?可以认为更早地发生,痛苦的经济改革会更容易推进?

CF:这就是我们从成功的东欧政权过渡所看到的,因为在一个政权终结的时候,人们会有一些想法,他们愿意接受其它形式的转变。

我们已经观察了世界范围内超过100次政权过渡,有从独裁到民主的过渡,也有反向的。我们发现,在革命和其它政治过渡期里,速度看起来是成功的重要因素。对于投资者,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政策未来将持续保持开始建立了信心。

BP:所以看起来,埃及已经掉入了一个陷阱。后穆巴拉克时代的政权过渡已经被拖慢了速度,并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使得推行必要的经济改革更困难了。而经济问题正在不断创造政局动荡。

CF:这是个恶性循环。一个良性循环是,一方面,埃及进行选举,新的领导人表示,他们已经开始满足人民要求的更多制衡,更多透明度和问责制度。那么,另一方面,他们也必须表示,必须推进更多艰难的经济改革,因为我们不能依赖旧体系。这将建立一个良性循环。国际金融机构将更愿意帮助他们,这就鼓励了私营部门投资者进入投资。但这个机会真的已经消失了,因为所有的条件都不存在了。

来源:华尔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