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分子日益猖獗
在人们眼里,西方世界非常强大、富有,展开反恐战争也有十多年了。但是,不仅巴黎遇袭,专家警告还会有更多、更可怕的袭击。英国情报机构军情5处负责人安德鲁·帕克罕见地在公开讲话中警告:“在叙利亚有一大堆‘基地’恐怖分子策划针对西方的大杀伤性袭击,其一很有可能是在英国。”迅速地,欧洲国家和美国都不同程度提高了国内安全戒备。
20年前本·拉丹还不为人知,在他宣布对西方开战后,极端分子开始活跃,在塔利班,在巴基斯坦北部,在乍得,他们从一个管制真空逃窜到另一个管制真空。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地盘,在至少12个国家内外自由出入。他们俘获武器库、抢夺油田、清空银行金库、发行网络杂志,开设推特账户并展开黑客攻击。今年1月12日,IS的黑客短时间控制了美国军方中央指挥部的推特账户,IS甚至有自己的“国歌”。
“基地”在也门的分支机构甚至还推出了自己的宣传明星安瓦尔·奥拉基,虽然几年前他被美国无人机炸死了,但至今还有无数年轻人被他的煽动视频传染。人们普遍认为,今天的极端运动分子,其煽动性比本·拉丹时代强数倍,他们的策略也在进化。数千名欧洲极端分子接到电话后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受训,回来时已变成有经验的游击战士和爆炸专家,人数会越来越多。
在这阴郁的画面中,唯一的亮点似乎是40名全球领导人参加370万人的大游行,这标志着西方在反恐问题上的统一立场。但是,极端分子会不会把西方的强烈反应歪曲为反穆大行动呢?西方这一次必须做出抉择:是捍卫言论自由还是尊重其他族裔的敏感话题,是战斗,是躲避还是兼而有之?不管西方选择什么,目前占优势的还是对手。
370万人大游行,还有欧洲媒体的后续行动,明显是对极端分子的报复。但这些举动有可能进一步激怒温和派穆族。极端分子也有可能将巴黎当作切口,插进仇恨的木楔,搅起欧洲穆族的怒火。西方多国都存在穆族人口快速增长的问题,若说人们不担心恐怖袭击,那是不可能的。
欧洲与中东的联系,主要是通过伊斯坦布尔、地中海,它们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交集,但彼此间的熟悉并不一定能转化成相互尊重。在经济疲弱、极端恐怖主义扩张和对欧盟政策的怀疑下,欧洲的国家主义、民主主义和排外主义情绪愈演愈烈,各国反移民政策日益清晰。
夹在暴力和报复之间的,是生活在欧洲的普通穆族,他们承受了各方压力,觉得被伤害、被背叛、被曲解。从长远看,这种社会凝聚力比具体的恐怖袭击更可怕、更危险。如果巴黎再次发生针对高危敏感目标的恐怖袭击,社会很可能陷入恶性循环,暴力驱动恐惧,恐惧产生歧视,歧视积累仇恨,仇恨酝酿更多暴力。可怕的循环会制造更多潜在恐怖分子。现在法国有500万穆族,他们大多数收入不高、难以融入社会,从法国前往中东加入极端组织的公民超过1200人,今后会陆续回到欧洲。
专家担心恐怖袭击成为一种趋势
恐怖袭击发生的几率到底有多高?专家认为,总体而言在欧洲和美国发生恐袭的几率其实并不高,美国每年被雷击身亡的人比因遭遇恐袭而死的人数更多。专家更担心的是,在巴黎发生的恐怖袭击,有可能成为一种趋势。
最近在波士顿、布鲁塞尔和渥太华的恐袭事件有一些共通点:凶手都是被极端机构煽动、洗脑的,他们都在欧洲监狱里进一步被极端化,他们都选择袭击脆弱同时能吸引最大注意力的目标。
制造巴黎恐怖袭击的两兄弟正是如此。他们10年前开始在巴黎郊外被极端思想吸引,后来在监狱里遇到其他“恐怖大王”。在监狱里,这些生活中的失败者被锤炼为强硬的极端分子。
2012年在法国南部杀死4人、随后袭击犹太人学校的恐怖分子M oham edM erah,之前曾因盗窃入狱,在监狱里被武装成为极端组织的“战士”。
2014年在布鲁塞尔犹太博物馆里屠杀4人的M ehdi N em m ouche,同样是在监狱里学习极端分子的理论,后来在叙利亚完成了“实践”过程。
监狱洗脑不仅出现在法国。2001年,制造鞋弹的雷德和2005年伦敦炸弹袭击背后的主谋M uktarIbrahim,他们都是在英国监狱里被极端化的。在西班牙,制造马德里火车爆炸的几个首脑都在摩洛哥监狱里接受过恐怖培训。
在欧洲监狱,虽然因恐怖罪名入狱的囚犯比例并不高,但这些监狱已发展成制造“定时炸弹”的工厂。
尽管和“9·11”相比,以上恐怖袭击不算严重,但因为难以防御,袭击数量会增加,而且具有渗透性。巴黎恐怖袭击事件再次提醒我们,尽快结束反恐战争,那是天真又荒唐的幻想,美国人或许对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感到疲惫了,但反恐战争是另一回事。恐怖运动的极端性在加剧,当西方为关塔那摩丑闻、C IA海外审判和美国国安局的监听纠结之际,我们的恐怖敌人正耐心等待机会,仔细编织阴谋。
从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中,我们体会到敌人的耐心,这是可怕的现实。在展开行动之前,凶手们等待了好几年的时间。若问他们这场战争要继续多久,他们的回答是:“能多久就多久。”
反恐是一场磨人的持久战
在欧洲,反恐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西方的选择非常有限。
展开大规模海外军事干预?不!
花费数兆美元增建安全和情报架构?不!
抓捕、折磨并杀死高级恐怖组织领导人?不!
以上的办法在美国都不同程度使用过,却未达到当局想要的结果。在欧洲,当各党派还在争论中相互推卸责任时,民众已给出判决:“要想减轻本土反恐压力,首先停止海外反恐。”
本土反恐,需要政府与技术公司加强合作,而这两者在隐私协议上一直存在摩擦。另外,本土反恐离不开情报,对全球电脑和通讯网络的大面积监听和筛查必须继续并随时更新,即使公众对此极端厌恶。目前,通讯技术的进步使情报人员想要截查、筛选恐怖分子的通讯越来越困难,一旦跟不到恐怖分子的对话,安全部门就变成了聋子。
斯诺登泄密事件后调查机构对欧洲展开民意调查,在英国70%的人反对政府执行类似美国政府的监听、在某些国家反对率甚至超过80%。默克尔公开说:“德国不是监听的国度。”可现实中,对恐怖分子的确认、跟踪和定罪几乎全部依赖截查他们的电邮和电话。此外,欧洲拉响了极端分子人数增加的警报,需要展开试验性策略识别、跟踪、对未来的恐怖分子去极端化———在他们决定实施袭击之前。
芬兰发现和海外恐怖组织有联系的国内极端分子从2011年的数十人猛增到现在的200人,从占总人口的比例上来说,芬兰朝伊叙输送的极端分子比其他欧洲国家都多。
意识到本土恐袭风险在增加,芬兰政府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最近通过一项法律认定参加恐怖组织培训为非法;议会授权安全机构获取所有出入境者的记录,包括陆路、水路和空中;未来政府有可能禁止从伊叙返回的极端分子入境、或剥夺他们的护照、甚至可能取消潜在危险分子的双重国籍。芬兰还展开一个名为“船锚”的去极端化运动,参加者是自愿的,有心理医生为他们疏导内心愤怒和极端思想,医疗机构和药物也是免费的。最终政府会协助他们找一份工作。在2015年“船锚”计划还将请来温和的布道者,传达正确宗教主张,解释极端思想如何把传统教义扭曲。
丹麦政府评估有110名公民前往伊叙,约一半返回,也制定了丹麦版的“船锚”计划。首先是任何人可以匿名举报怀疑有极端倾向的人,然后在警察和情报部门出动之前,社会工作者、家长网络、教师网络、义工会先靠近他们了解情况、试图去极端化。
可是,会不会有更多人利用漏洞,滥用“去极端化”的社会资源,寻找稳定工作、廉价租屋、获得更多政府救济的机会呢?很有可能!
长远看来,会不会出现以避免恐怖袭击为借口要挟整个社会的局面、从而失去了整个社会的公正性呢?很有可能!
无论多艰难,欧洲必须寻找本土反恐的策略,可以利用的手段很多,情报手段、财政手段、外交手段、军事手段、秘密手段、教育手段、自卫手段等,十多年的反恐战争下来,民主社会还在找寻策略,一个能翻盘的策略。不论何种手段和策略,最重要的是耐心,这就像一场“猫鼠游戏”,敌人越来越具有创造性,同时有惊人的适应性,西方社会只要有任何裂纹他们都会钻进去。
这是一场磨人的持久战。
(作者:David Von Drehle;编译:潍)
来源:南方都市报